方才,屋裏的人還在為火藥的事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才一會兒的功夫,所有人的焦點竟都落在了淮占郴的身上。
若是因了公事倒還好,可因為自己和凝如的感情被灼灼的目光包圍,淮占郴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和淮占郴的尷尬相比,王全倒是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他得意一笑,回道:“胡將軍有所不知。這兩尊皮影是《明月傳》裏的角兒。男的是征戰匈奴的月將軍,女的是苦等戀人歸來的明心小姐。兩人因為戰亂分離,苦苦思念對方,直到戰亂結束,才佳偶天成。將軍選著兩人,自然是看中了月將軍與明心小姐之間的深情啊。”
聽完王全的解釋,胡元不禁拍了拍大腿,笑道:“果然很相似!老伯有所不知,我們占郴的心上人自幼與他青梅竹馬,也在戰亂中苦等他歸來。如今兩人重逢,他選了這皮影,自然是寓意深長的!”
眾人一聽,這才知道巡防營的年輕主帥竟還有這樣一位佳人在身邊,驚喜之餘,紛紛感歎起來。
另一位老者劉誌稱讚道:“如今,將軍如日中天,卻仍對當年的感情如此執著。這樣的品性,著實值得讚歎。”
淮占郴沒想過自己對凝如的感情竟能引來褒獎,羞澀之餘,淡淡回了句:“我同她相知多年,我自然不能負她。”
劉誌讚許地點點頭,第二個疑問接踵而至:“對了,上元節長安城裏的有情人多半相約看煙花,將軍為何帶著心上人看皮影?”
淮占郴笑了笑,回道:“也是我的緣故。上元節那日,巡防營任務繁重,待從值上回來,已是亥時,街上的煙花怕早就放完了。所以,隻能自己耍個皮影給她看了。”
王全本還專注著皮影的一舉一動,聽得淮占郴這麼一說,他當即回道:“那便等將軍下了值,再讓城裏的商戶們放煙花不就行了。”
胡元微微一笑:“老人家,我知道您體恤占郴。但商戶們放煙花多半在戊時,且從來都是自己放自己的,哪裏還能湊到亥時一起燃放。”
王全卻胸有成竹:“胡將軍,別的小的不敢誇口,但小的在東西兩市混了三十年,燃放煙火的商戶十人中有九人認得我這張臉。平日裏,商戶們家長裏短的事情沒少叫我評理,我這張老臉在市坊中還有些用處,要他們一同在亥時放個煙花,也還是可以的。”
隻一句,淮占郴和胡元不由得笑開了花。
“如此,待占郴從值上下來,咱們便即刻放煙花!”
劉誌卻搖搖頭:“從巡防營到朱雀街大約要一刻鍾,淮將軍將姑娘接出府,也要一刻鍾。所以,這放煙花的時間,不能定在將軍下值的時候。”
胡元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是我疏忽了!那咱們就把放煙花的時間定在亥時二刻,如何?”
眾人點點頭,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
淮占郴更是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趕忙後退一步,向眾人鞠了一躬,眼裏閃著雀躍的光。
所謂: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待上元節真正來臨這一日,王全和劉誌早早便將亥時二刻統一放煙花的事情,向商戶們通報了三次。
戊亥交接時,淮占郴順利從值上下來。胡元接完班,淮占郴當即跨上雲風,朝黃霈佑的家中急馳而去。
和先前算的一樣,淮占郴到黃府的時間一刻有餘。所以,時間緊迫,淮占郴沒有寒暄的時間。
凝如見淮占郴回來,才想把手上的絲帕送給他,便被他不由分說地打橫抱起來,朝門外的雲風疾馳而去。
進門時,淮占郴同黃霈佑說了句“公子!我回來了”,還沒反應過來,淮占郴又從背後同他說了句“公子!我先走了!”。
黃霈佑愣了愣,雙腿連位置都沒來得及挪動。
好半天,錯愕的黃霈佑才嘟囔了句:“如今的民風竟開放到直接搶人的地步了麼……”
城外,山丘上,淮占郴氣喘籲籲地將凝如放下。
一路的顛簸讓凝如有些錯愕,她甚至不知道今日的淮占郴為何這般魯莽。
在馬上,她問淮占郴“咱們要去哪兒?”,可淮占郴似乎趕場似的,隻回了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然後狠狠地甩了馬鞭,飛快往前。
直到他們站在山頂上,看著山下燈火通明的長安城,淮占郴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