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瑰見店家如此爽快,便揚手一揮,問他要了把刀子。
店家不明其意,但覺得這姑娘似乎有兩把刷子,便點頭應下,按照阿娜瑰的要求,從後院拿來了一把刀子、一小碗水和一張然淨火的燈。
阿娜瑰接過店家的東西,徑直翻過硯台,用刀子在硯台底部刮出些許粉末,而後用清水調成糊狀,敷在硯台的裂痕處,而後將整塊硯台反倒淨火燈上烘烤,直到那些黑色的末糊重逢滲透到裂痕中,並逐漸凝固時,這方硯台上醜陋的白色裂痕,才終於消失。
店家大呼神奇,阿娜瑰卻覺得不過雕蟲小技罷了。
看著白發蒼蒼的老頭抱著重新修補好的硯台高興得像個孩子,阿娜瑰覺得:店裏那捆最好的抄經紙,到手了!
用店家的話講,他拿給阿娜瑰的這捆黑墨紙簡直比珍珠還要金貴。雖然它也隻是熟紙的質地,但因為在墨窖裏深藏多年,所以砑光成箋後,黑如漆、明如鏡,久曆不壞,蟲不能蝕。
阿娜瑰捧著黑色的紙,除了感慨這紙同鏡子一般,其他的、店家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
不過,聽不懂沒有關係。因為阿娜瑰覺得,隻要知道這是好紙就足夠了,至於它為何是好紙,她就算懂了,也很快就會忘記的。
所以,沒等店家說完,阿娜瑰就伶俐地把紙卷起來,然後丟下兩個“謝”字,急急忙忙往黃宅跑了回去。
可惜,伶俐地阿娜瑰忘了,此刻正是雨紛紛的季節,一忘了帶傘就很容易被淋成落湯雞。
果然,才跑到朱雀大街,暮春的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阿娜瑰的頭被淋濕了,可讓她更揪心的,是那捆比她更經不得雨水衝洗的紙箋。
還有半裏的路程就到黃宅了,若孑然一身,阿娜瑰定然義無反顧地跑回去。可此刻,手上的紙張已經被幾滴雨水打濕,若再跑下去,恐怕到黃宅,這捆紙就要變成糊糊了。
不得已,阿娜瑰隻能在大街旁的作坊邊上,勉強依靠著細小的屋簷避雨。
可是,雨水越來愈大,落在紙張上的水滴也越來越多。
為了護住紙張,阿娜瑰索性往前挪了一步,而後轉過身,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傾瀉而下的雨水。
盡管脊背已經被雨水衝刷得冰涼,但看著依舊幹燥的紙張,阿娜瑰的心裏竟有一絲說不出的甜蜜。
整整半個時辰,阿娜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麵對微笑,覺得自己幹了件漂亮事。可從府裏尋來朱雀街的黃霈佑卻不這麼認為。
方才,玉香做好了午膳著急大家過來吃飯,凝如和黃霈佑上桌後,發現一下最準時的阿娜瑰卻不在府上。
凝如不知道阿娜瑰去哪裏了,但覺得等一等她應該就回來了。
可是,等了半個時辰,阿娜瑰的聲音還是沒在黃府門口出現。凝如和玉香有些焦慮了,而向來平靜的黃霈佑卻一下坐不住了。
誰說不知道阿娜瑰最近怎麼了,但自從玉香來了府上之後,阿娜瑰的失落和低沉就被黃霈佑看在眼裏。
平日裏,這個伶俐的姑娘嘰嘰喳喳的黃霈佑覺得甚是討厭,可連日見她情緒低迷,黃霈佑的心竟突然跟著不舒服起來。
他很想阿娜瑰重新回到先前的模樣,可症結在哪裏,他無從知曉。加上失魂落魄的問題還沒解決,阿娜瑰又玩起了人間蒸發,坐在花廳裏苦苦等待的黃霈佑,越發覺得氣憤。
凝如知道阿娜瑰貪玩,覺得同自己小時候一樣,晚一會兒回家倒也無甚關係。所以,看著滿桌的好菜,凝如隻咂咂嘴,簡單說了句“在等會兒”,便悠悠拉著玉香到一邊說話去了。
可黃霈佑卻沒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