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們並未料到自己的義憤填膺竟會將一個活人生生逼死,淮占郴也看著凝如痛不欲生的模樣,更是對方才群起而攻之的幾個帶頭的士兵氣惱至極。
論私情,煽動者的舉動重傷了自己的愛人;論公理,士兵們的群情激奮引發了軍營異動,甚至逼出人命,罪不可赦。
淮占郴俯身將凝如扶起來,來不及逝去她臉上的淚,便轉向胡元,下令嚴懲肇事者。
“來人,將今日聚眾鬧事的兵士給我抓起來!一律軍法處置,不得寬恕!”
胡元曉得淮占郴如此下令的初衷除了維護凝如,更是為了嚴肅軍中紀律,防止戰前出現大規模的騷亂,不利攻占洛陽的行動。
可是,並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像胡元這般理性,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局為重的道理。
對嚴四、洪七這些人來說,逝去的親人比天大,自己為喊冤的親人鳴不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便是搭上雲成的性命,最多也是一命抵一命,根本算不得恃強淩弱。
所以,胡元才接了令,還未執行,自覺有理的幾個人便理直氣壯地頂撞起來,連站在麵前的淮占郴是軍中主帥的事實都毫不顧忌。
“淮帥,聖上殘暴無道天下皆知,我們的親人均死在雲成公主父皇的暴政之下,今日找她算賬也在情理之中。”
淮占郴冷笑,轉而反問:“既然你們的親人是因為聖上的暴政殞命的,那便打起精神,到戰場上與隋軍一決高下,窩在軍營裏尋公主出氣,算什麼英雄好漢?如此無賴的行徑,與無道的隋軍又有什麼區別?”
麵對淮占郴的質問,嚴四與洪七的道理變得黯然失色。
凝如明白淮占郴的話裏的意思,含著淚替逝去的雲成說了一句公道話:“墨兒不是殘害你們親人的凶手,你們逼她離世,難道不覺得羞愧麼?!”
振聾發聵的質問逼的眾人麵麵相覷,嚴四與洪七啞口無言,站在原地任由沉默蔓延。
沒有激進者的挑撥,憤慨的人群裏開始有一絲理性回歸。淮占郴見士兵們有所收斂,覺得他們還分得清是非黑白。思慮出征前軍隊的情緒,淮占郴強忍心中怒火,不再追加責罰的命令,隻冷著一張臉看著他們,似審視,亦似責難。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樣的平靜。
厲十八不甘心淮占郴僅憑一兩句話就把自己的“傑作”撫平,滴溜著雙眼故技重施,將矛頭轉向了仗義執言的凝如。
“凝如姑娘是皇上欽點的凝嬪,與公主同屬皇族,一丘之貉的辯詞,有什麼道理可言?”
方才急著護住凝如,淮占郴並未發現人群中的厲十八。聽得他這聲挑撥,淮占郴忽地想起今晨厲十八的威脅,也終於明白雲成與凝如今日這番遭遇背後的原因。
他怒喝一聲“放肆!”,示意身邊的侍衛將厲十八綁起來。
侍衛們應聲上前,不一會兒便將厲十八五花大綁。
對一個主帥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隊伍裏有人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厲十八今晨的威脅已經讓淮占郴覺得氣憤,此刻挑撥眾人、擾亂軍心的舉動更是觸了他的底線。
從這個層麵上講,淮占郴對厲十八的處罰是穩固軍心必要的手段,可不知內情的士兵卻將淮占郴的這番舉動誤解為嗬護美人的意氣用事。
就在厲十八將被侍衛帶走的那一刻,對主帥命令不理解的嚴四和洪七不顧胡元的阻攔,徑直攔在厲十八麵前,不讓心目中的“英雄”受難。
出征在外,軍令至上的道理誰都明白,嚴四、洪七糊塗,侍衛們卻隻聽從淮占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