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何必當真,讓蔣姑娘徹底崩潰,她一把捂著臉頰,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表公子愈發不耐,卻又忌憚著傾城不敢造次。氣氛就這麼僵持,那花船上的妓子抖抖索索愈發煩亂,“夢郎……趕緊送柔柔回去吧,再呆在這裏,柔柔……阿嚏……”
她打個噴嚏,嬌軟不堪。
表公子匆忙去扶她,絲毫不理會哭成淚人的蔣姑娘。
傾城再也看不得這個,冷聲催促,“要滾就快滾,少站在這裏礙事。”一雙眸子對上表公子的眼睛,幾乎涼如冰。她從來不是個狠心的人,親眼見證這一場“愛情”的破滅,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表公子聞言一愣,收了腳步,就要帶著柔柔離開。
“蔡夢捷!”蔣姑娘大叫一聲,忽然停止哭泣,毫無征兆地狠狠撞向表公子。這一下去勢洶洶,蔡夢捷猝然不防,“砰”的一聲被撞下了水。
“阿噗……阿噗……”蔡夢捷在水下撲騰幾下,姿勢比剛才的柔柔還要醜陋。直到終於在水裏回過神,才從水中鑽出來,滿腔怒火高聲吼道:“蔣玉嬌你瘋了!”
“我是瘋了!”蔣玉嬌哭得滿麵淚痕,緊緊盯著水裏的蔡夢捷,嗚嗚咽咽叫喚道:“我若不是瘋了,就不會拿了三百兩嫁妝逃婚,我若不是瘋了,就不會從成都府千裏迢迢跑來廣陵找你……幾千裏啊,蔡夢捷,我走了一個多月,幾千裏路……”
“就是為了投奔你……”她哽咽難言,淚痕滿麵,像是再也活不過明天。
傾城眸光閃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當年。
有那麼一瞬,忽然又仿佛看了某個人的當前。
當初她險些死在淝水,王大可也是這樣,穿越幾千裏路,載滿她的衣裳首飾亂七八糟,孤身一人找尋她。找呀找呀,找了好幾個月,終於在葉城,將她扛回了千舟水寨。
她眸光一顫,低垂了長睫不言。
冷不丁,蔣玉嬌去忽然靠近,一把扯了她肩膀上的包袱。
她抬眼,蔣玉嬌已經一股腦兒掏出了包袱裏的銀錠子,一塊一塊狠狠砸向水中的蔡夢捷。銀光閃閃,二百五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別說買得了太多的東西,就是砸起人來那也是趁手的兵器。
花船上的柔柔驚愕萬分,慌忙喊起來,“喲,蔣姑娘別扔呀,這白花花的銀子可跟人沒仇的呀……”
她越說,蔣玉嬌越生氣,手中的銀錠子砸得又快又急。
“蔣玉嬌你住手,蔣玉嬌你個瘋子……”蔡夢捷氣喘籲籲,幾乎要怒極而死。他既上不得船,又遊不得遠,隻能一麵撲騰一麵閃躲。可惜閃躲不及,腦袋上、臉上、身上,早不知挨了多少下,起了多少包。
蔣玉嬌還在狠狠地砸,一麵砸,一麵哭,一麵哭,一麵砸。砸到最後,哭聲幾乎沒有了,隻剩下憤怒。
水裏頭的蔡夢捷大約也要被砸暈了去。
傾城冷眼瞧著,忍不住勾了勾唇。
有意思。
待得二百五十兩銀錠子終於砸完,蔣玉嬌長出了一口氣,轉過滿是淚痕的臉,盯著傾城,“沐姑娘,咱們走吧。”
水裏頭,蔡夢捷這才算是喘了口氣。
柔柔慌要跳下水去摸銀子,蔡夢捷攔也攔不住。兩個人在水裏拉拉扯扯的樣子,實在傻的可以。蔣玉嬌哭哭啼啼瞪著兩個賤人,催促,“沐姑娘,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