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卻沒回答,好似入定了一般,直勾勾地瞪著空氣。眼神中是從未見過的蕭索和悲慟,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跟著她一起傷心。傾城沒辦法再問,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也不說任何安慰的言語。
因,任何的言語到了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辛夷此人,這些年從未裝下任何人,心中丘壑萬千,一直冷清寡言。她是大大咧咧的將軍,是運籌帷幄的猛士,卻不是兒女情長間的高手。為了一個劉敬宣已經是破例,可惜卻落得這樣的結局。
利辛站在一旁,忙向傾城稟報,“晨間還是好好的,雖然說受了重傷,可姑娘來了這幾日,總要治療的好了。隻等將養著,便又要生龍活虎。偏偏今天早上,軍醫給他喝了一碗藥,就成了這樣。”
眸光一顫,傾城冷厲轉頭,“軍醫呢?”
利辛被她的眼光一嚇,下意識退後一步,搖搖頭,“軍醫是慣常用的軍醫,這麼多年一直跟著劉公子的。咱們與那軍醫也熟悉,都知道他是個經驗老道的大夫。”
那怎麼會如此?
利辛忙道:“劉公子偶然說起想吃山上的酸葡萄,姑娘一早就去找了。大夫熬了藥,便沒等姑娘,先給劉公子喝下。那藥跟平常的藥材,也是一樣的。”
傾城不願再聽,匆匆出了軍帳,喚人來問。
她的身份擺在那裏,隨便召集幾個人,都不敢不聽從她的差遣。當下,先去尋那碗湯藥,再去找熬藥的藥渣,又去拿熬藥的軍醫,便是廚下生火的火頭軍也被召集來。她想要聽個明白,隻能親自找答案。
答案卻尤其的明顯。
藥材沒問題,藥渣沒問題,熬藥的軍醫也沒問題。隻有廚下生火的火頭軍,因為是新調派來的人員,不知道劉敬宣的藥不能久煮。卻是一個不慎,將藥煎糊了。又怕軍醫責備他,趁著軍醫上廁所的功夫,將就那鍋煮糊的湯藥摻了水,又熬了一次。
壞就壞在這煮糊的湯藥上。
因為有毒。
尋常煮糊的湯藥也就罷了,偏生劉敬宣這副藥裏有一味東西,一旦熬糊,就要收了人的性命。劉敬宣吃了這許久,都沒問題,隻今晨倒了黴運。
傾城冷冷瞪著軍醫,恨不能一巴掌呼過去,“劉敬宣這樣大的官職,你們煎藥都不曾專司派人?竟隨隨便便找個人來做事,疏忽大意要了人命!留你們何用?!”
軍醫慌忙跪地,大氣不敢出,滿頭的大汗淋漓,“啟稟將軍……火頭軍已經……被砍頭了。”
傾城一腳踹過去,將軍醫狠狠踢翻,“誰允許你們砍了他的腦袋!”
“將軍……是,是辛大將軍親自殺了他的……”軍醫戰戰兢兢,根本不敢爬起來。
她卻倏地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誰,調派了一個新人來熬藥,於是不小心將藥材熬糊了,於是辛夷氣不過,一劍將人殺了。可是內裏的脈絡,因為人死,是一定查不清了。想好找到幕後黑手,再也不可能。
能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人,豈會留下把柄?
利辛轉頭,“夫人是說,劉公子是被人故意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