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曆的問題,李牧看上去並沒有太意外。
這位年輕的趙國主將雙眼靜靜的盯著麵前所發生的一聲,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足足過了好一會之後,李牧才緩緩的開口說道:“放心吧。吾在包圍大梁城之前,就已經仔細的勘探過了,最多到明天傍晚時分,大梁城的城頭便一定會被淹沒的。”
許曆看著遠方那高大的大梁城城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幕場景。
無數河水緩緩的漫過高大的城牆,隨後變成一道道瀑布落入城內,而在這座大梁城之中,無數魏國人哭喊著尖叫著四散逃命,但最終卻隻能被無情的大水追趕上來,一個個的全數被淹沒。
而且許曆的心中非常的清楚,被淹沒的不僅僅是大梁城之中的子民,還有大梁城之中的一切!
想想吧,一座曾經淹死了這麼多人的城池,這還能住嗎?
不知為何,許曆的身體突然微微有些顫抖。
在沉默良久之後,許曆最終緩緩的歎了一口氣:“李牧將軍,不知道未來史官在記載這一戰的時候,是否會給我等一個殘暴不仁、或者是屠夫之類的評語。”
聽到了許曆的話之後,李牧先是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
“許曆將軍哪,若是本將軍能夠得到史官垂憐,可在這青史之上留名,那麼即便落得一個人屠之名,又有何妨?”
李牧看著麵前的一切,豪氣頓生,突然高聲道:“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許曆聽了李牧的這番話,不由得心下大震,半晌之後才道:“將軍此辭聽起來頗為古怪,卻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李牧轉頭看著許曆,眼神之中的光芒亮得幾乎如星辰般耀眼:“此辭,乃是吾出兵前,大王信中所贈!”
許曆默然。
過了片刻之後,許曆突然開口幽幽說道:“將軍,今日乃是二十四節氣之中的清明。在吾之家鄉清明乃是祭祖之時,不知在將軍的家鄉是否也是如此?”
李牧聞言點點頭,對著許曆笑道:“吾等既然同為趙國人,同尊周禮,那麼習俗自然也是相同的。”
許曆似乎真的放下了什麼,看著麵前已經完全被滔滔河水所包圍的大梁城,輕輕地發出了一聲感歎。
“隻可惜這大梁城之中的數十萬軍民,卻怕是再也不會有人為其祭掃了。”
……
或許是被許曆這種悲天憫人的神情給觸動了,李牧深深的看了許曆一眼,搖頭歎道:“許曆將軍,汝不要忘了,當年智伯也曾經率領著韓魏兩家圍攻趙家晉陽城,而當時的智伯更是決晉水而灌晉陽城!”
許曆點了點頭,說道:“是呀,某聽說當時的晉陽城即便已經被水淹沒大半,但是城中民眾卻仍舊是拚死奮戰,才終於讓韓魏兩氏下定決心和趙氏一統聯手反撲智氏,最終得以三家分晉。”
兩人所說的,正是當年趙國的發家史。
當時現在的趙國王族還隻是晉國的趙氏,屬於晉國四卿之一,和智、韓、魏三家一同把持著晉國的朝政。
當時在晉國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並不是韓趙魏三家,而是如今早就已經淹沒在曆史長河之中的智氏。
而除了智氏之外,最強大的就是趙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