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靜靜的在黑暗之中等待著。
遠方的數裏之外,高大無比的鹹陽城牆在黑夜之中宛如一隻坐落在平原之上的滔天巨獸,僅僅是看一眼那黑暗之中廣大無邊的影子,都讓人有一種情不自禁的顫栗、想要向這座雄城進行跪拜的衝動。
在李牧的身後,整整一千名具裝甲騎兵在一盞茶時間之前盡數著甲完畢,猶如一千名黑色死神般騎著自己的坐騎靜靜的矗立在這片營帳之中。
一絲看不見說不清的情緒悄然在所有人的心中波動著,心髒搏動著血液,將這絲絲縷縷的情緒傳遞到了身體各處,熱血漸漸的湧上了心頭,殺氣悄然浮現。
黑色的盔甲之下,許多具身軀開始激動的顫抖了起來。
所向無敵的具裝甲騎兵啊,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出戰過,隻能夠在軍營之中發泄自己過剩的精力和旺盛的荷爾蒙了?
這不是王牌部隊的宿命。
一支王牌部隊應該在沙場之上衝鋒,應該讓所有的人在麵前顫抖,應該讓麵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但鹹陽城高大的城牆阻擋了具裝甲騎兵的一切想象。
這該死的石籠子啊,困住了城中的數十萬秦國軍民,但何嚐又不是困住了城外的這支笑傲天下的具裝甲騎兵?
今夜,猛獸即將出籠!
突然間,一絲隱隱約約的聲音傳進了李牧的耳中,李牧皺著眉頭仔細的聆聽了一會,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開戰了。
距離過於遙遠,讓聲音的傳遞具備了極大的延遲性,當鹹陽城處的喊殺聲開始清晰的傳入李牧的耳中之時,李牧早就已經看見了鹹陽城亮起的衝天火光了。
李牧極力的按捺著自己想要立刻揮師進軍的渴望,還不是時候,信號還沒有出現。
具裝甲騎兵應該是無以倫比的氣勢來組成一股滾滾不息的鋼鐵洪流,而不是一堆頂著沉重鐵殼在鹹陽城門之下來回晃蕩被秦國人當成靶子的蠢蛋。
終於,幾絲並不起眼的火光在鹹陽城的東城頭亮起了。
一,二,三,四。
三長。
四短。
李牧無聲的笑了。
下一刻,李牧手中的火把高高舉起,隨後重重壓下,直指前方。
“具裝甲騎兵,向前!”
大地在轟鳴著,震顫著,騎兵們手中的火把在夜幕之中是如此的顯眼,猶如一條紅色的長龍,川流不息的朝著鹹陽城而來。
短短數裏路,不過轉瞬而過。
護城河和壕溝早已經被填平,現在李牧的麵前除了平坦無比的土地之外,便隻有那座緊緊的關閉著的,猶如饕餮巨口一般的巨大城門。
沒開。
為什麼還沒開?
距離漸漸的接近,李牧漸漸的著急起來。
具裝甲騎兵的速度已經慢慢提起,將會在進入城門的那一刻到達巔峰。
可如果城門不開的話,位於所有騎兵最前方的李牧就會連人帶馬以最快的速度撞在麵前這座沉重無比的鐵門之上,然後被巨大的反震力弄得粉身碎骨。
這或許是史上最愚蠢的死法了,李牧在心中暗自想道。
他甚至還有時間為自己的愚蠢笑了幾聲,隻可惜呼呼的風聲帶走了這一切,沒有任何人知曉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