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
甫一進客廳,見到一個身著素色家居服,正拿著花灑澆花的中年女人。
喬毛毛喚她一聲媽媽,她遲疑了一下,有點不耐煩地抱怨別打擾了,但回頭後一臉不可置信,亦顯然一眼認出了楊西明。
“丁凡,你好嗎?”楊西明反而很熱情,筆直地站在門口,朝她笑問,“大概十七、八幾年沒見了吧,你和小時候一樣漂亮,你女兒和你也很像,我第一眼見到就知道我們找對了。”
丁凡站起來,手裏的花灑誇張地因為她的震驚而灑了一地,喬毛毛暗罵了一聲髒話,急急忙走過去,搶過花灑,擺在盆栽旁邊,對羅艾兒和楊西明說,“楊老師,羅姐姐請進吧,我媽媽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誰說我嚇了?我這不是說話了?!”丁凡此時顯出一點點躁動,目光犀利而神經質地看著女兒,又看向楊西明,“楊老師,是不是要辦同學會呀,我可不能去……”
“沒有人要辦同學會,楊老師是專程來看您的,來,坐吧,二位。”老喬也走了進去,把丁凡扶到沙發上,他動作溫柔,喬毛毛卻有點與麵目相悖的粗魯,幾乎是強行把丁凡按到沙發上的。
老喬看了皺一下眉,也沒有多說什麼,隨即朝兩人抱歉地笑了一下,指著對麵的沙發,“坐吧啊,坐吧。”他聲音有幾分無奈,但笑容卻是可親而開朗的。
“喬女士,丁阿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我們打擾你們了吧?”羅艾兒關切地看著丁凡,盡可能地用委婉的言語詢問。
“誰說我心情不好?!我什麼都沒幹,你們來了我歡迎你們!”丁凡又一次打斷了別人的話,看上去並不糊塗,說話也很清晰,隻是不知哪裏感覺上別扭,也說不明白。
“媽媽一直這樣,她聽得明白你們的話。”喬毛毛體貼地向他們答疑,遂又換了個表情,狐疑地看著兩人,“楊老師,羅姐姐,你們買了日記本以後打給我,又一定要來我家,一定是為了日記裏的內容來的吧?”
“日記本?!”丁凡顯然是把所有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再次搶話,目光緊緊盯著楊西明,“楊老師,你看了我的日記?”
這樣的話問出來,楊西明有點尷尬,但很快不惑之年人的閱曆和當老師的風範使得他淡然而嚴肅地說,“丁凡,老師沒有看你的日記,但還記得自己在日記裏寫過什麼嗎?”
“日記裏……”丁凡有點囈語,目光變得恍惚,此時顯出了更多的神經質,她張望著,朝很多地方交替張望著,好象想總空氣中看出答案,“日記裏,我在日記裏寫了很多,很多……”
“媽媽,你在日記裏寫了很多你和好朋友的事,你記得她叫什麼麼?”喬毛毛朝兩人使了個眼色,大概是要引導丁凡說出來。
“我的好朋友?!”丁凡聽到這句話,好象一下子清醒了,目光不在迷茫,而是現出很多光彩,活潑而燦爛,好象一下子回到了校園運動會的賽場上,她甚至有些興奮地說,“我的好朋友叫西月,楊西月是我好朋友。”
“還有呢?還有個男生。”喬毛毛坐在丁凡所坐沙發的扶手上,繼續問道。
“男生?”丁凡還是那副表情,甚至好象帶一絲羞澀,她下意識朝老喬看一眼,但很快轉向楊西明,“楊老師,你當年早就知道我喜歡卓秦,對不對?你還找我談過,我很久都以為你是身為西月的哥哥,不想我搶自己妹夫,還怕了很長時間,怕你公報私仇,把我從女子籃球隊刷下去。我知道我誤會您了,您是我見過最公正的人了,您是為我好,我到後來才知道卓秦喜歡的既不是我,也不是西月,是那女人。”
“那女人是誰?”羅艾兒急忙問出口,心在此刻懸了起來,砰砰地跳,她感到快跳到嗓子眼了。見到丁凡一言不答後,急忙又問了一句,“你日記裏寫的那女人是誰?她叫什麼名字?姓什麼?”
“她姓……”丁凡皺起了眉頭,左右看看,尤其多看了自己女兒兩眼,“我記得你小時候也總是這樣問,我都怎麼告訴你的?”
喬毛毛探了口氣,“你說那女人姓楊,好象也姓卓,說你也記不清了。媽媽,姓楊的不是你好朋友嗎?姓卓的不是卓秦嗎?我們是問卓秦的女朋友叫什麼?”
羅艾兒和楊西明聞言皆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不約而同地看向喬毛毛。
“我媽媽其實寫過很多日記,大多是在環遊世界時候的遊記,也有很多照片。我從小就喜歡看,媽媽後來不記日記了,這些就拿了給我隨便看,曾經還有一個出版商想要出版這些遊記。但是我們整理媽媽日記的時候,就隨手把這些出國以前的日記找了出來,我也讀了,一開始媽媽批評我,不讓我讀這些。但後來也讓我讀了,其實那時候媽媽的頭腦就有些不太清楚了,那年我才15歲。”
喬毛毛說完看向自己的爸爸,老喬始終安靜,此時點頭給予肯定,隨即又看著自己的太太,沉默著。
“看那些遊記的時候,我會問媽媽很多問題,媽媽很耐心地回答我。後來我問這本日記的問題也多了,媽媽也一一回答我,我就記住了一些,但裏麵也有很多媽媽說得顛三倒四,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