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還好嗎？”
他依舊一副笑臉，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還好。”笑容已是常態，鏡中，那張臉脫落，連同現實中的人臉一起，撕裂。
有多久沒有看過自己真正的臉了，傷痕累累，並且滿是皺紋。對，不過兩分鍾。他的心中就已經滿是空洞。集裝箱的味道飄來，他聞到了，他聞到了，他聞到了！饑餓感升起，但還沒到時候，直到主歸來前——不然誰都是謀害耶穌的那個人。
他對著鏡麵，手指和手指，嘴角和嘴角，相互觸碰，扭捏又扭捏，然後勾起一個笑容。
完美的笑容！優雅的笑容！誰都見過的，誰都喜歡的笑容！
主會喜歡的，主是集體！主是一切！
莫名的煩躁感升起，不行，不能那樣，指甲與肉塊接觸，一次又一次，相互纏綿，鮮血從指甲縫淌出。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世界是完美的！
“主回來了。”他想。他走了起來，然後，狂奔，像野獸一樣，向著集裝箱奔去，戴著笑容，優雅的笑容。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不能把笑臉以外的東西露出。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世界絕對的完美，笑容以外絕對不行！他和他們一起，笑著，笑著，奔向哭泣的異端，那個苦惱的婦人，她暴露了，她被淘汰了。
“笑容以外，必須淨化。”他和他們這麼想著，撕咬起婦人的殘骸，連帶著婦人殘骸手中哭喊的嬰兒。“不能汙染了主，絕對不能！”
過得還好嗎？
——一切都很好。
……
神明，那是什麼樣的存在？
在他的時候，這個問題無數次在他心中升起。
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這一點，他的父母和親戚，還有他僅有的那位兄長，都是這麼認為的。對此，他並沒有去反駁什麼，奇怪的人要付出奇怪的代價，而這一點點代價是很少的，至少在他看來確實如此。
他的父母告訴他，他抓周的時候拿到的是一本書，一本叫做“聖經”的書。他還記得，他的父母告訴他時，父親一臉陰沉，而他的母親則是高興的流下了眼淚。在他第一次翻動那本《聖經》的晚上，他的父親掀翻了餐桌，張嘴罵著什麼。
他對身邊的一切人很少有提起興趣的時候，他是這麼認為的，也確實如此。但有這麼一個人確實能夠一直引起他的注意，他叫薇安，兄長的朋友。那位冷淡到極致的兄長曾這麼介紹過薇安，樂觀主義者。
薇安和他的那位兄長大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止於所謂“朋友”那麼簡單，至少他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每當薇安和他接觸過多，兄長的表情總是不大好。
……
他看不懂他的弟弟，他很奇怪，而後者也從不反駁。
他的弟弟很愛護他的書。那本《聖經》是他買來敷衍用的，上麵記載的故事跟自己的世界不同，異想開。但他的弟弟總是能在裏麵找出些東西來。
他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他的弟弟從來都是樂此不疲。
他討厭這種感覺。
薇安貌似很喜歡他的弟弟，他也知道這不僅僅是“喜歡”的問題。
但他對此少見的排斥，每當薇安和他的弟弟接觸過多，他總是難見的暴躁。
他也討厭這種感覺。
……
薇安被抓的那，兄長大人少見的沉默了，母親大人則是一臉陰沉，父親大人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當事人薇安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誰都沒有話，誰都打不破的沉默，那的晚餐意外地平常。
他還記得，父親失蹤的那一，母親很高興，連同一個和薇安有幾分相似的男人。而他的兄長一臉的無所謂。
他記得，那一，他第一次看完了那本《聖經》。
《創世紀》中，神明創世用了六日。。
《創世紀》中，神明在第七日死亡。
“七”，是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