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下,一名長得風騷誘人的女子倚柱而立,一見到譚狐頓時兩眼放光,輕輕一扯衣襟,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肢便迎了上來,兩手挽住譚狐臂彎,嬌豔的紅唇吐著淡淡的香氣。
”紅妝媽媽怎麼今日還親自出來迎客了,這要是被樓裏的姑娘們知道了,還不得氣個半死,畢竟論起韻味,咱這天南郡裏還沒人比得過您呐。”譚狐輕車熟路般地露出一抹微笑,不卑不亢道。
紅妝嬌笑一聲,軟玉溫香般的身子貼的更緊了,還有意無意地用半露著的酥胸蹭起譚狐的胳膊,媚眼如絲:”咱家小狐兒的嘴巴還是甜,你說近水樓裏的恩客們要是都像你這樣,樓裏的姑娘們可就每天都不願歇息嘍,這不看到是你,奴家才趕忙迎了出來嘛。”
譚狐被她這麼一蹭,筆挺的身軀頓時變得僵硬起來,這紅妝雖是半老徐娘,但放在旁人眼中,卻遠比那些個稚嫩的伶人清倌來的誘惑,渾身上下,該圓的圓潤,該翹的翹,搖曳之際滿眼都是風情。
久經沙場的紅妝立馬便察覺到了譚狐的異樣,笑意越發燦爛,手腳也變得更為得寸進尺,那一張欲滴出血來的朱唇近乎貼著譚狐的臉頰,吐著香氣道:”樓裏的姑娘們聽說小狐兒還是個雛兒,這不一個個都心急火燎,暗暗較著勁呐,就想比一比看誰先把小狐兒收拾了。奴家雖早就不在外拋頭露麵了,但為了小狐兒嘛可是心甘情願地破例。今日這麼個良辰吉日,不來咱這玩玩?”
說罷,一雙纖纖玉手便作勢欲去解譚狐的腰帶。
後者嚇得一個哆嗦,從這軟玉溫香抽出胳膊,狼狽逃竄,嘴裏還不忘告饒道:”館裏還有急事,下次,下次一定來玩!”
身後之餘紅妝一長串的笑聲。
一旁的路人不禁紛紛翻著白眼,心道咋就沒這臭小子這麼好的福氣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把人羨慕死。
還沒跑出多遠,譚狐便又聽得一道驚喜的聲音:”譚公子!”
這一聲與方才紅妝那股嫵媚之氣卻是截然相反,顯得生澀稚嫩,猶如幽幽空穀中清泉擊石,亦如枝頭黃鸝一聲清脆的鳴唱。
譚狐平複了下驚魂不定的心情,轉頭露出一張溫潤的笑臉:”羅姑娘,這麼巧,令尊身體怎麼樣了?”
被喚作羅姑娘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八,此時顯得有些局促,粉嫩的臉頰泛著微紅,倒彰顯幾分可愛。方才見到譚狐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這會真正說上話了,便沒了先前的膽氣,反而開始害羞了。
她低垂著頭,遞過去一個精致的盒子,小聲說道:”父親身體已經好多了,這不讓我帶些小禮品拿去醫館送給譚公子,當是道謝,沒想到這麼巧,在路上便碰到了,緣分這東西……”
隻是後來這聲音越說越小,猶如蚊叫,譚狐也不見怪,接過禮物,忙道了一聲謝,隨口問道:”不知這是什麼啊?”
”之前見到譚公子用的毛筆有些破舊了,父親說讀書人不像咱們這等獵戶粗人,可得多講究,於是娘親便親手做了一支狼毫筆,讓我來送給公子。”羅姑娘輕聲說著,還偷偷瞄一眼譚狐,她覺得這禮物實在是輕賤,生怕惹的別人不高興。
譚狐目光有些出神,手指輕輕劃過這檀木小盒,隨即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代我謝過羅大叔,告訴他我很喜歡……哦不對,是非常喜歡,愛不釋手。”
羅姑娘眸中似燃起了亮光,她慌忙鞠了一躬,笑吟吟道:”那我趕快回去告訴父親,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說罷,羅姑娘頓了頓,又道:”那個……譚公子不介意的話,父親還請您到家中吃頓飯……”
譚狐輕輕拍了拍羅姑娘的腦袋,略帶歉意道:”醫館內還有些事要處理,下次,下次一定去!”
”那說定咯!”羅姑娘兩眼眯成一道彎彎的月牙,揮了揮手,跳著腳跑開了。
譚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一陣惆悵。
他將這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微微閉上眼睛,慢悠悠地繼續走著,像是在享受這份恬淡與平靜。
不多時,耳旁又傳來一聲呼喊:”譚大哥!快來!”
譚狐轉身,見是胡家酒樓老板的小兒子,正站在門檻處興衝衝地對他招手,滿臉洋溢著熱情的笑意。
譚狐眯起眼睛,目光越過那座酒樓,望向遠方,在天與地的交界之間,隱隱可見一片黑壓壓的輪廓。他歎了一口氣,邁步便走向了酒樓。
這安逸的世道,不知還有多久?
在這個王朝中,有一個地方叫江湖。
江湖裏沒有水,有的卻是人。
各式各樣的人,仗劍而行的俠客、殺人如麻的魔頭、隱居山水的宗派、富甲天下的豪門……雖是江湖人士,但都得仰仗這朝廷的鼻息,再大的勢力,都要給一處小小的衙門幾分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