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昭凝目望著夜空,夜空卻突然下起了雨。
北方的雨不常見,也不似江南的雨一般柔軟細膩,溫潤綿綿,而是顯得更為粗獷。
特別是夏季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狂暴而猛烈。
這場雨也下的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不過硬要說預兆,也許就是方才墨君揮劍之時,揚起的雷聲吧。
太安城外東郊,這裏是一片曠野。
雨水打落在地麵上,揚起一陣泥土的芬芳,風一吹來,樹葉婆娑,沙沙作響。
而在下雨的時候,人的心情總是不免會感到有些沉重、悲傷,總是會想起很多往事。正所謂夜半三更雨,聲聲訴別離。
正如此刻柳百奇的心情。
他跟著不動明王一路逃到了此地,但他並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被關押在禦廷司的時候,那幫人不知為何,對他還算客氣,所謂嚴刑拷問也不過是一些皮外傷,看似可怖,但並沒有傷筋動骨。因此當他脫開困星鎖之時,便感覺全身的氣力瞬間恢複過來了,那點傷根本算不得什麼。
不動明王還很親切地把他的武器送到他手上,柳百奇看著手中失而複得的鬼頭刀,心情複雜。
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一問不動明王。
為什麼要救我?
你究竟是不是墨君?
你到底是何人?
你跟我大哥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大哥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天心宗麵臨危機時,你在做什麼?
還有……你現在到底想做什麼?
無數的問題湧進柳百奇的腦海,這些也是他在牢中之時,反複思考的東西,而這一切,唯有眼前這個神秘的家夥才能為他解答,因為他相信沒有任何人能夠看透在他的麵具之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笑容。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柳百奇停下了腳步,抽出鬼頭刀,指著不動明王。
刀身在雨水的衝刷下,顯得更為凜冽,倒映著寒光。
不動明王的黑袍被雨水打濕了,模樣顯得有些狼狽,他回過頭看著柳百奇,卻沒有回答,隻是笑了一聲。
“不想說?”柳百奇赤裸著上身,依稀可見他肌肉緊繃,青筋暴起,澎湃的靈氣頃刻間便已覆蓋至全身,一股洶湧的氣勢如疾風一般鎖定住眼前的男子,似乎下一擊便要將其吞噬。
這一幕,對他來說卻是那麼的熟悉。
五年前,他也是這樣挑釁不動明王,但那次卻是他一敗塗地。
而這一刻,即便是他遠遁西域修行歸來,即便是他曾無比的自信,但當他真正地再次麵對這人之時,他握刀的手卻再次顫抖了起來。
不動明王,還是強的那麼可怕。
“三爺,你的刀指錯人了。”不動明王淡淡道。
柳百奇冷笑一聲:“我又怎知道是否真的指錯人了。”
“我是貪狼。”
柳百奇一愣,那晚的貪狼異象,他也看到了。
這兩個字,似乎真的具有十足的說服力,柳百奇的神情似乎鬆了一鬆,語氣也放緩了不少:“那又如何?”
“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你信不信我也是由你,我隻能告訴你一點,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宗主的夙願。”
“而三爺你隻有兩條路,臣服於我,或是就此離去,我不會阻攔。”
柳百奇不怒反笑,他“唰”的一聲揮舞起手中的長刀,揚起一陣勁風,以暴雨之勢向不動明王劈去。
是的,不動明王什麼都不願說,反倒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隻有他手中的刀能回答。
不動明王身子向旁邊一側,輕描淡寫地閃過這雷霆一擊,兩人錯身之時,不動明王一隻手驀地按住柳百奇的肩膀,淡淡道:“三爺若是想打,以後定當奉陪,但現在還是留點力氣吧。”
柳百奇隻覺被千斤重物壓住一般,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鎖定了他全身,在這寒意之下竟感覺自己雙腿顫抖,動彈不得。
不動明王收回了手,柳百奇全身一鬆,已是大汗淋漓。
“既然來了,就別躲著,出來吧。”不動明王揚起頭看著夜空,莫名地說了一句。
雨聲很大,但這看似隨意的一句,卻清晰地回蕩在曠野之中。
滴答,滴答,滴答。
雨聲似乎變小了,但四周無人回應。
“難不成堂堂天機老人,還打算偷襲一個小輩不成?”不動明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