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忽然變得安靜了,靜謐無聲,火光也黯淡了下來。
就如這漆黑的夜空,神秘而又深邃。
天邊劃過一道絢爛的光芒,似一顆耀眼的星星。
梅三娘記得,那叫做流星。
她小的時候,母親常常撫琴跪坐在廊上,仰著頭怔怔地望著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梅三娘也學著母親抬起頭,卻隻見到簷角打落的雨滴。
於是她問,天為什麼會下雨呢。
梅妃君笑著答道,因為那是死人在哭泣。
她又問,母親是在看雨嗎?
梅妃君輕輕地搖了搖頭。
於是梅三娘微微探出頭,將脖子仰的更高了些,便看到了天邊懸掛著的一輪明月。
她問,母親是在看月亮嗎?
梅三娘曾在夜晚悄悄地溜出這座梧桐小院,常常看見明月樓裏姐姐們倚著欄杆眺望夜空,眼波流轉,目光迷離。
她知道,睹物思人,望月思情,這是在書上學到的,雖然她那時還不懂什麼叫情,隻是覺得好奇。
梅三娘這般想著,母親也必然是在思念著那個自己沒見過的父親。
不料梅妃君卻依舊笑著搖了搖頭。
梅三娘不解,纏著母親問她到底在看些什麼。
梅妃君輕輕轉過身,憐愛地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溫柔地說道,流星。
流星?
梅三娘閃著靈動的大眼睛,她記得書上說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事物,出現的短暫,卻又美麗,同時,這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於是她問,為什麼要等流星呢?
梅妃君答道,流星,是天流下的眼淚。
天為什麼會流淚?梅三娘不解,但妃君隻是平淡地說道,你以後就會懂了。
後來,梅三娘經曆了很多。
在明月樓那一方畫地為牢的小圈子裏,卻仿佛見到了整個世界,但卻從不曾遇見過流星。
母親病逝,梅三娘被宇文氏看中,進行了一段極為繁瑣艱苦的訓練,直到她成為眾星捧月的那一刻,才謂是苦盡甘來。可是她總覺得內心缺了一個角,無法填滿。
直至遇見那個少年,才明白那句詞中所說。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本以為自己心願已遂,了無牽掛,死便死了。可是在這最後一刻,她忽然變得怕死了。
但梅三娘明白,自己有自己的情,墨君也應有屬於自己的那份驕傲。
望著墨君緩緩下跪的身影,梅三娘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如不久前她麵對微生紹之時,抱著必死的覺悟,那是她所謂的情。
梅三娘不顧橫在她脖間的飛劍,憤然拔出了頭上的玉簪,一個側身便對著身後的蘇媚兒狠狠地刺了下去,好歹她也曾受過宇文氏的訓練,雖說實力不濟,但這舍命一擊,卻也不容小覷。
蘇媚兒顯得有些慌亂,她沒料到梅三娘居然還敢反抗,玉指翻飛,急欲將那數柄飛劍抽回來,畢竟梅三娘隻是自己要挾墨君的籌碼,若是傷了她性命可就背離自己的本意了,指不定那大將軍還會做出怎樣的事,得不償失。
但蘇媚兒不是微生紹,她是無色境,而梅三娘不過區區禦氣境的實力,這兩境之差如同天淵之別,根本毫無威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