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物!別過來!別過來啊!”
“攔住他!”
太安城中,原本吵雜喧囂的喊殺聲、叫罵聲、馬鳴聲、兵戈聲終於止息,四周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整座太安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萬籟俱寂。
隻餘宇文肅淒厲的慘叫聲飄蕩在空中,在眾軍士的耳旁處回響。
他們或死、或傷、或停滯不前,就這般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色的身影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去。
“攔住他!”
張不勝頭發散亂,渾身浴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自他右肩處齊肩而下,向外不停地滲著血,模樣實是可怖,隻看一眼便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但他仍是咬著牙關,左手拎著一把大刀,毅然地攔在了那黑影之前,眼中那股憤恨的怒火如同要把人吞噬一般。
但這終歸是有心無力。
宇文肅已經退無可退了。他滿臉驚恐,嚇得雙腿發軟,癱倒在地,那兩瓣渾圓的屁股蛋有著不似外表的敏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地向後挪著,直到後背觸碰到一扇冰冷的鐵門,這才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而宇文肅同時也在後悔,自己為何會做了這麼個愚蠢的決定,居然讓部下將西城門關閉試圖切斷不動明王的退路,想不到這個舉動居然絕的是自己的生路。若是還有重來的機會,他發誓絕不會再做出這等蠢事,也絕不會再帶人蹚這趟渾水。
但凡是沒有如果,也沒有早知,如今他唯一還能指望的,隻剩下了眼前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草民張不勝。於是他語無倫次地喊叫著:“對!攔住他!學學你們的張大人,給我、給本廷尉將天心宗那逆賊攔下來!”
隻是無人理會宇文肅,因為理他的都已經死了。
六千禦廷司,幾乎全軍覆沒!
這次出動的,已經全是精銳了,雖戰力比不得血旗軍,但勝在數量,況且就算隻有六千,也遠非城中近十萬素質良莠不齊的禁軍可比。然而禦廷司還是滅了,而滅的還不止禦廷司,就連助戰的其餘四象禁軍,也是傷亡慘重,就算是當世最強的太極,要殺那麼多人,也絕不可能如此迅速,這不動明王根本無法以常人之理推斷。
張不勝大口地喘著氣,他幾乎要暈過去了,身體發冷,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就連鑽心的痛感也開始變得麻痹。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張不勝曾與不動明王交手過一次,那次算不動明王偷襲,張不勝內心不服,也做不得數。而這次,便是正麵交鋒。
張不勝自謂不是他的對手,但兩人的差距也絕非如眼前這等慘象一般,顯然相對於單打獨鬥,不動明王明顯更擅長混戰。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光芒大盛的貪狼星,苦笑著吐出一口汙血。
是啊……這已經不是凡人的力量了。
張不勝自是明白,這便是所謂的天,賜予世間凡人的力量,而且還是三凶之一的貪狼。
那是一種被喚作領域的事物,在這領域之內,庸者盡皆喪失心智,被貪狼所吞噬,自相殘殺。
隻因他們內心的某種情緒被喚起了,而這種情緒便叫做“恐懼”。
這是發自內心的一種真實情感,在這種情感的強烈壓抑支配之下,瀕臨崩潰。
這一幕勾起了張不勝的回憶,那是不動明王初次闖入禦廷司劫獄之時,便是使用了這麼一種能力,張不勝親眼看見有部分將士突然揮起屠刀朝著身邊的同伴下手,但當時他並不明白這是為何。
現在,他終於懂了。那些內心脆弱、境界低下的人,定是產生了某種幻覺,看到了他們心中最為害怕的事物,故而才會變得如此。
貪狼,掌控著人心,看來傳說並不欺人。
張不勝自嘲般的笑了笑,低估了對手,高估了自己,這便是下場。江湖之中曆來如此,不自量力,是用來獻醜的。
剩餘的四象禁軍遠遠地圍觀著,在血界之外,圍起了一個大圈。同時還有人不停地向後退去,腳下屍骸如山,血流成河。
而他們臉上的表情昭示著一件事,他們已無心再戰,但又不敢真的就此退去。
那不動明王,是怪物嗎?他們這般想著,幾乎連刀都拿不穩了。明明不動明王身中數十創,還能看見箭身插在他的黑袍外,也還能看見那黑袍之下見肉的傷口。就連他此刻向前走動之時,仍然有鮮血順著黑袍滴落在地,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