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洗不盡的血(1 / 2)

開元元年,夏五月,太安皇宮。

夕陽西沉,落日的餘暉中天空如同火焰一般在燃燒,仿佛還在訴說著那晚京都的慘劇。

微生廣一身黃袍,以手撫膝坐在養生殿殿門外最高的青石階上,麵色陰沉地望著下首處來回奔忙清洗皇宮的宦官和宮女們。

今年的新科狀元郎蘇瞻神色恭敬地立在他身旁,微微彎腰,縮起肩膀,臉上掛著一幅淡淡的笑容,眼神諂媚。

蘇瞻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平步青雲。不久前他還僅僅是一名沒有軼品的翰林學士,能做的不過是幫皇帝陛下起草詔書,並無什麼實職,因而便整日跟在宇文宏身後卑躬屈膝,想借以討好宇文氏來謀求在太安的生存之道。

同樣,也是為了接近梅三娘。

自古以來,便有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之說,蘇瞻作為一名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內心深處卻亦藏有這等英雄氣概。因此,在得知宇文宏欲將梅三娘獻給三殿下微生紹後,蘇瞻憤怒了。

他認為,美人自然是要配他這等俊秀才子,微生紹那種豬頭禽獸憑什麼?但這終歸隻是想想,蘇瞻尚且還有點自知之明,縱使自己比微生紹優秀的多,但論起身份地位,可要差的遠了。

就在此時,微生廣找到了他。

一個很簡單的理由,翰林學士,小職位而已,但他經手的詔書,卻可輕易間改變天下的局勢,在司空權的協助下,蘇瞻以一紙借皇後名義的矯詔,在那一夜將滿朝的文武百官生生地困在了府中,致使無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那方屍橫遍野的戰場中,便隻剩下了逆賊,和忠臣。

那份詔令的真偽,亦無人會去追究,敢去追究。微生昭已死,皇後緘口不言,而宣紙上蓋著傳國玉璽那鮮紅如血色般的印章,誰又會沒事找事去觸新皇的虎須呢?

事成之後,微生廣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將蘇瞻升為黃門侍郎。

這是天子身邊最親近的一個職位,天子近侍,一步登天,足以說明一切,看樣子,新皇是打算扶持一個新的家族了。

朝中重臣們不得不重新開始估量這位小小的狀元郎了,內心嘀咕這小子什麼時候與二殿下這般親密了?

於是有人小聲道,二殿下早前沉溺酒色,終日流連於明月樓,而據說蘇大人也常常去明月樓,這一來一往……

眾人恍然,媽的,酒肉朋友。

但百官雖心中腹誹,也無可奈何,在這個世道,有本事是一種本事,諂媚也是一種本事,誰會討陛下歡心,誰就得寵,再平常不過了。

於是溜須拍馬之徒一擁而上,連帶著蘇瞻的伯父蘇升一家也跟著水漲船高,更別提遠在洛城的老爹蘇太守了,想必嘴巴都笑的咧到耳朵邊了吧。

不過蘇瞻心中仍然有一個遺憾,他尋不到梅三娘了。

蘇瞻曾親自問過那晚參戰的禁軍,得到的答案無一不是“梅三娘已死,被不動明王一劍捅穿了”。

蘇瞻本想著誇讚一番天心宗,他們出手救走了墨君,更加坐實了“大將軍勾結天心宗逆黨”這一罪名,雖說是真的放走了墨君,但禍福幾分,尚不好定論;但一聽到不動明王把梅三娘捅死了的時候,蘇瞻一張俊臉登時就綠了。

他憤恨至極,但毫無辦法,一萬個自己都不可能是不動明王的對手,這怎麼報仇?於是乎逮著機會就在微生廣麵前說天心宗的壞話,順便也不忘帶上司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