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廣自然是認識這位天心宗的大尊者,也是幫助他奪權篡位的最大功臣。
他曾在內心裏無數次地埋怨咒罵不動明王居然放跑了墨君,但出於對天心宗武力的恐懼,加上當下還得依賴他們,微生廣罵歸罵,也暫時還不會對天心宗做些什麼。
但對方究竟是怎麼想的,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見到這黑袍人,微生廣本能地開始懅悚,還以為是貪狼星發現了紫微星在召喚他,趕來提前除掉這天生的死敵呢,畢竟對方可是實實在在的“反賊”。
在這股恐懼的驅使下,微生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不動明王那抹笑聲中無形多了一股嘲弄:“陛下,這麼巧。”
懼色轉瞬即逝,懊惱之情隨之浮上心頭,微生廣暗罵一聲丟臉,旋即與其對視道:“巧?你一個天心宗的逆賊半夜還敢來闖皇宮禁地,可是活膩了?”
“貪狼星來貪狼宮有何不可,倒是陛下您……”不動明王一頓,兩眼陰狠地盯著微生廣,語氣徒然加重:“來這做什麼?”
微生廣心裏一咯噔。
“我記得,皇城禁地,應該隻有宿主才能進來吧,就連微生昭也不曾破例,對麼?”
微生廣聽得不動明王大不敬地直呼文帝姓名,一股無名之火猛地躥起,他認為自己可以看不起父皇,但這等竊國之賊又憑什麼這般沒規沒矩?
於是他強壓心頭怒火,冷冷道:“這與你無關,朕反倒要有事質問你……那夜你為何要放走墨君?”
“放走?”不動明王略一思忖,便直接將責任甩在了宇文肅身上:“這倒是陛下您誤會了,我不過是想留大將軍一命,可從未說過要放跑他。隻可惜大將軍命大,宇文肅在關鍵時候橫插一腳,這才導致出了點意外而已。”
“況且,我去救他,反而不是更好地證實天心宗與大將軍勾結一事麼?”
一番言論下來,微生廣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便將矛頭對準了另外一處:“皇宮之中,皆由你們天心宗的死士來負責肅清,又為何不見我大哥、許雲、黃皓這三人的屍身?這三人皆是局中人,你們怎麼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沉寂。
微生廣有些發怵,萬一惹惱了眼前這人,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況且,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僅僅是合作而已,並非上下屬,更非君臣,天心宗這幫人似乎從來就沒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過。
半晌過後,不動明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壓抑自己的某種情感,隨後緩緩開口道:“那夜皇宮大亂,死傷無數,近四成死屍難以辨其形,缺胳膊少腿斷首的不計其數,誰又知道他們死沒死呢?何況微生煥乃是司空想負責做掉的,他的身份特殊,用些特殊的手法也並無不可,怎麼,陛下是信不過我天心宗,還是信不過他司空氏?”
不動明王這番話說的極為含糊,閃爍不定,似乎是連自己也有點心虛。而最後那句話聽起來又有些門道,既像是暗諷微生廣用人生疑,缺乏帝王氣概,又像是一句挑撥離間的誅心之語,耐人尋味。
微生廣聽出了這弦外之音,幹笑一聲:“自然不會,看來倒是朕多疑了。”
“陛下明白就好。”不動明王臉厚如城牆,點了點頭,順驢下坡,再反將一軍:“那陛下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為何來此?”
不動明王在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朝著微生廣踏出幾步,長靴落地,發出幾聲震響,衣袍之上的黑氣隨之蔓延開來,如靈蛇般一縷縷直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