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質樸的馬車搖搖晃晃地駛離呂府,駕車之人乃是呂不鳴派遣的一名家丁,特意來送兩人一程的。
墨君坐在馬車上,雖說終於不用淪為一介車夫了,但此刻卻高興不起來。
他望著坐在對麵的秦羅敷,而後者把玩著手中的玉玦,一雙美目隨著玉麵的浮光一同流轉。
一路無話,氣氛越發地沉重。
登門呂府不過兩天時間,想不到竟發生了這麼多事,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墨君自謂是個慵懶之人,這世上的閑事能不管,他絕不會多看一眼,但偏偏自己的身邊總是有那麼多的破事發生,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雙手在操控著自己一般身不由己。
此番前來呂府本不過是為了尋找老師救治梅三娘,如今他又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放任呂家不管了。那個小丫頭哭泣的樣子,總會讓他想起一個人,而一想到這個人,便會感到一陣頭疼,放不下心來。
這一點就連墨君也說不上是為什麼。
拜訪完呂府後,墨君本打算去一趟荀門,至少也得想法子聯絡到荀無琊,給他把朝中之事整個清楚明白再說,結果又碰上了四海盟七年一度的大秋會。
荀門也是四海盟中頗具聲望的宗派,儒學聖地,門生故吏遍及天下,江湖之中無人不知其名。顯然,荀門也定會對大秋會插上一腳,或者說整個四海盟都會在這大秋會上分一杯羹。
然後,墨君還要去一趟齊王府,見見微生悠殿下的養子,至少他得把齊王之事跟那名新的齊王殿下交待清楚才行……而且微生悠的親生女兒尚在,又該不該讓梅三娘認這個親,畢竟自己也答應過梅三娘會對她說明一切的。
再之後,墨君還想去一趟江南,去尋一下那什麼江南墨家的線索,這件事總讓他掛心不已,畢竟那可是事關自己的身世。
墨君自記事起便是伶仃一人,而他也漸漸地習慣了一個人,但望著那空落落的院子,也難免會有些感傷與寂寞,直到領回來一個便宜妹妹,平日裏這才有了點歡聲笑語。墨君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感覺,但他並不討厭。
顯然此刻的秦羅敷,也有這種煩惱。
“離開皖郡後,你要去江南嗎?”墨君終打破了沉寂,開口問道。
秦羅敷將白玉收好,搖了搖頭,淡然一笑:“不了,奴家得回去了。”
墨君不語,心道秦羅敷說的“回去”應該是指回天心宗吧,但聽她的語氣,似乎並不是很開心,而是藏著幾分異樣的情感,似是不舍與無奈。
這麼想著,他又道:“你其實是想去江南的吧。”
秦羅敷垂下眼簾,目光泛起黯然,隨後她莞爾道:“沒有,奴家出來這麼久,想念公子了。”
墨君歎了一聲,也不點破,而是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呂公也說過了,那個秦家事出蹊蹺,有些事,如果能放得下,就不要再提起來了。但若是你真的放不下,什麼時候想去一趟江南了,叫上我,我陪你。”
秦羅敷忽然低下了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的雙手緊緊握拳。
“那說定了?”
沉吟片刻,秦羅敷輕輕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細如落針。
“謝謝。”
墨君一臉驚恐,掏了掏耳朵,故作誇張道:“你說什麼?我剛沒聽清?”
秦羅敷一反常態地沒有動怒,隻是飛快地踹了他一腳。
墨君頓覺尷尬,哈哈道:“其實你不必謝我,你幫了我這麼大忙,還陪我來皖郡,回以一報罷了,何況我自己也想去一趟江南,畢竟你那枚玉,我也有一塊。”
秦羅敷聞言一怔,這才抬起頭白了墨君一眼,沒好氣道:“不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