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心宗內並不安穩。
雖說皇城之變乃是他們笑到了最後,但也是元氣大傷,到底能笑多久,眾人心裏都沒個準數。
金剛夜叉明王戰死,軍荼利明王再次離去,降三世明王不知所蹤,麾下三千死士死傷慘重,僅剩不足千人,盡皆帶傷,整個天心宗上下,幾乎可以說算是不動明王在獨力支撐著。
但不動明王卻並非一直能待在殿內,他不在時,便全靠大威德明王來主持大局。
而當不動明王不在時,天心宗上下就騷動起來了。
畢竟,在黑暗世界裏,實力為尊。大威德明王和另外兩個方士相較於江湖之中最頂尖的高手,差距實在是有點大。而天心宗死士魚龍混雜,暗中不服者眾多,因此不少人還曾向大威德明王發起過挑戰,要將他從明王之位拉下來,以證明自己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怪不得別人,也沒什麼好怨恨的,因為在當初柳萬裏雖率領的天心宗內,明王之位本就是憑實力拿下來的,技不如人,就老實退下吧。
而近來又不知是從哪來出現的傳聞,曾經名動天下的刺客組織雨霖鈴已經複蘇,他們的舊部即將回歸,再次執掌這座暗無天日的地下宮殿。
消息一出,天心宗宗內死士轟動,心思各異。他們這些人雖名為天心宗宗員,但實際上大多不過是些流亡的逃犯,皆是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待在天心宗內,不過是當做為了安身所尋的一處庇護之所罷了。而他們同樣也心知肚明,真正庇護這這群人的,乃是藏匿於幕後的司空氏。
雨霖鈴回歸?要與天心宗爭權?這是誰授意的眾人皆心照不宣,他們不會去理會,更是樂的看一出好戲,這個世上能讓這群歹徒聽命的,隻有金錢、和實力。
大威德明王石城麵對著這等環境,壓力與日俱增,就在今夜,雨霖鈴刺客仿佛是掐準了不動明王不在一般,赫然闖了進來。細數之下,有近三十人,個個都是不低於化形境的高手,而為首兩人,一男一女,修為更是達到了無色境。
來者不善。
石城當即便站了出來,而這名男子也不多廢話,滿臉極具挑釁之色,指名道姓地叫不動明王出來領死。
石城頓時大怒,揮舞著巨錘便迎了上去,氣勢端的是駭人無比。
然而光有氣勢卻是不夠的,三合不到,石城便倒在了男子的冷鋒之下,被一柄精致的匕首從腹部撕開了一道口子,旋即栽倒在地。
這種感覺幾乎讓石城想起了當初麵對墨君的時候,也是這般地無力、絕望。
他無須抬頭,便能感應到來自四麵八方的那種複雜的眼神,有輕佻、嗤笑,有悲哀、憐憫,還有那宛若風刀霜劍的冷漠。
男子輕蔑之色更甚,譏笑道:“怎麼,天心宗的大威德明王就隻有這點水準嗎?我看啊,這座宮殿,還有這些死士,還是交由我們雨霖鈴統治吧!須得知,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裏,有一句話,叫做強者為尊!”
石城無法反駁,他所能做的,便是維護住天心宗最後的顏麵。
於是他同樣回以一句譏笑:“若是不動明王、降三世明王在此,又哪輪得到你這種雜魚放肆?”
男子笑的越發猖狂,隨即他朝著石城的頭部狠狠地踹去,邊踢邊罵。
另一名女子則淡漠地注視著這一切,仿佛什麼都與她無關。
躲在後方的徐興言見狀已是怒不可遏,大罵一聲,當即便要衝上去與雨霖鈴拚命,不料卻被身旁的白凡一把拉住,不動聲色地衝他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看向側方。
徐興言一愣,抬頭望去,遠遠地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徐興言承認,他曾經非常討厭這個人,對這人充滿了怨恨與懷疑,但此時此刻,卻有種幾乎壓抑不住的情感湧現,讓他激動的想要怒吼、咆哮,向整個天心宗發泄他一直以來的那種壓抑之情,不吐不快。
男子似乎踹夠了,他得意地掃了一眼四周,叫囂道:“你們天心宗,還有誰?啊?”
“我。”
一道平靜而悠長的聲音突兀地出現,明明聲音不大,卻如驚雷一般清晰地落入在座的每個人的耳中;那股淡漠之色,又仿佛充斥著無上的威嚴,令人心頭不禁為之一顫,這短短一個字,舍我其誰。
男子猛地轉過頭,就連那名女子也目露異色地看了過去。
不動明王依舊是那種打扮,裹罩著全身的寬大黑袍、醜陋的惡鬼麵具、還有垂於腰間如瀑般的黑色長發……他依舊這般從容地走著,緩緩步入殿中。
而天心宗眾死士的眼神,在這一刻,終於變了。
他們深吸了一口氣,變得昂首挺胸,原先各異的表情竟不約而同地變為了對一切視若無物的冷漠,隻是這種冷漠,卻不再是看著石城,而是斜眼望向了場中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