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財難消災(1 / 2)

人在江湖,最重要的便是學會找準自己的位置。

三教九流之徒、販夫走卒之輩,甚至於一些見不得光的職業,皆能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究其原因,憑的便是這江湖之中不成文的規矩。

守著規矩辦事,除了那些專門來找茬的歹徒、權傾一方的惡霸,其他人倒也並不會刻意去為難你,因此再卑微的百姓,也有著自己的安生。

就譬如這走鏢。

受人所托的鏢師們與攔路劫鏢的匪徒按理說本應是不共戴天的仇敵,見麵自然便要拔刀相向拚個你死我活才是,至少戲子們都是這麼演的。

這話也說不得假,但也並不是全真,說到底看的終歸還是實力,強者為尊。

若是匪徒們不自量力地惹了硬茬子,那便全然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人,不過要是轉身逃跑,鏢師們也不會去追趕便是了;但若是鏢師們落於下風,這情況就變的微妙起來。

無論如何,鏢師都不會拋下自己夥計轉身逃跑的,若是匪徒硬要劫走,那便唯有死戰。

因此這種情況下,匪首便要掂量掂量雙方的斤兩,對方押的貨物,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帶著一幹手下去拚命,拚下來有什麼後果,這都是不小的學問。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行走江湖,還要學會的,便是和氣生財。

鏢師走鏢,為的是錢財,討的是一口飽飯;匪徒劫鏢亦是如此。

但鏢師們有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東西,那便是聲名,這是頭斷血流也得保住的事物;但劫匪們卻把性命看的比誰都重,即便是受點重傷也是不願的,沒了命,又哪來的逍遙快活?

所以這條規矩便這麼誕生了。

和氣,就能生財。

花錢,便可消災。

如今鏢車陷入絕地,兩麵環山,山中皆是數不清的黑衣匪徒,他們借著樹影掩護,劍弩-弓張,蓄勢待發,隻等一聲令下便要將下方的鏢師們射殺當場。

鏢頭王漢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隻見他粗獷的臉龐上並無太多驚慌之色,見一幹匪徒沒了下文,便知他們是在等自己拿出誠意,隻要誠意足,自然便會放過自己一馬,也就無須互相拚命了。

說來也是有緣,這王漢便是那日在皖郡與墨君起過衝突的蛟龍幫幫主,也是那王猛的兄長。這蛟龍幫也算是皖郡的一方豪強,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幫內的營生主要便是行鏢。

在皖郡這等被精明的商人統治的地界之中,能混出點名堂,幫主王漢自然也是個不小的人精。

那日聽聞王猛惹了事後,也不偏袒親人,當即便把王猛與一幹在場的小弟們罰了奉錢,又關了一個月緊閉,借以向那位高人展露出誠意。雖說王漢一直都沒打聽到那位白衣公子什麼來頭,不過他這麼做事至少也讓自己心安理得,屆時那公子萬一真的找上門來,那自己這後路也算是找好了。

不久後,蛟龍幫便接到了一趟鏢,而這趟鏢的任務則是要送一位公子前往潁州。

王漢再三思慮之下,為了不讓蛟龍幫的名聲又臭幾分,便決定自己親自來押這一趟鏢,以免出了差錯。

在商州的地界裏,王漢憑著一點人脈以及他蛟龍幫的威名,一路平安走來,好歹也算是穩住了。

但一出商州,便不能掉以輕心。

隻是這人生總是如此,怕什麼,就偏要來什麼。

這世道,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刀口舔著血討一口飯吃,總是不得安寧。

王漢這般想著,等哪天自己賺足了這輩子的養老錢,就洗手不幹了,帶著婆娘兒子躲到鄉下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憑他的身手,總不見得再處處受製於人、也不見得要看別人臉色辦事了。

腰背若是彎的太久,可就挺不起來了。

王漢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長刀收回鞘中,展示出一分誠意,隨後獨自一人排眾而出,衝著山頭處一名為首的黑衣人拱手道:“在下蛟龍幫幫主王漢,初來乍到,路過此地,不想惹了諸位英雄好漢,實是無心之舉。”

“王某素來喜歡交朋友,萬望諸位英雄給王某一個麵子,在下定當雙手奉上諸位應得的辛苦錢。”

“原來是王幫主,稀客稀客,怎麼來了我潁州,也不提前找人知會一聲?害的咱們弟兄以為是哪路不長眼睛的家夥呢!”那黑衣匪首笑著回應道,隻是這笑聲中卻讓人隱隱聽出幾分嘲弄之意,來人似是根本沒把什麼蛟龍幫放在眼裏。

王漢聞言,心中忐忑,表現也更為謙卑:“不知在下無意間冒犯了哪路英雄,還望指點一二,來日在下定當登門賠罪。”

黑衣匪首擺了擺手,語氣玩味:“王幫主言重了,登門賠罪倒是不必,咱這走黑道的,名號向來都藏著掖著,生怕哪天仇家就找上門來了,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