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色太安(1 / 2)

墨君獨自行走在太安街頭,心情沉重。

夜晚本該是安寧祥和、萬籟俱寂的時候,但太安城每到夜晚卻依舊是車水馬龍。

街道兩邊的青樓酒肆拉起一排排大紅的燈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倚在門窗邊向外拋著媚眼,與來往的賓客調起情調。

生意人擺著宵夜攤子,掛起醉仙酒旗賣著新酒;三五成群的漢子結伴成群,喝的酩酊大醉,向著旁人吹噓感懷;還有紮著羊角辮的頑童手持一根木棍,與街邊的野狗鬥毆……

世間百態,盡顯於此。

喜怒哀思,不知人生幾何。

隻是,俱往矣。

如今的夜色太安,就像那年老色衰的伶娘門門前,鞍馬冷落,人走茶涼。

而且四周還刮著一陣陣冷人發毛的陰風,呼嘯之聲,仿佛像是來自地獄怨鬼的哀嚎。

一種莫名的悲愴之情浮起,墨君仰首望向那輪滿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荀無琊本想讓墨君留宿一晚,但墨君卻認為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耽擱了,取完一樣東西後,便要再次回到潁州。

新皇微生廣已經變得越來越荒唐了,荀無琊對此已是滿滿的痛恨與絕望。

但荀無琊告訴墨君,他永遠隻會留在太安,留在朝堂,直到真的有那一天。

墨君心裏清楚,荀無琊所指的那一天究竟是何意,但墨君更清楚的事,若是真有了那一天,想必荀無琊已經不在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心道他們父子二人確實很像,像一個傻瓜。

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何荀無琊不讓荀玉展入仕途。

荀無琊這般笑著對他說:“知子莫如父,我兒玉展是個怎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因此,我不願讓這太安的洪水猛獸,汙染吞沒了他那片赤誠之心,他在這種地方,是絕對撐不下去的。因此,就讓玉展就在江湖之中當個富家少爺,平安地活下去罷。”

墨君沉吟片刻,反駁道:“令君,也許你真的不知荀公子。”

荀無琊卻不置可否,而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這般回答道:“小君啊……你可以指責我對玉展一廂情願的束縛,但……你不能曲解一名父親的心意。”

墨君在那時沉默了。

猶豫良久,他才嘶啞著聲音開口道:“但荀公子在荀門亦非令君你想象的那麼安全。”

“這一點,我也知道。”荀無琊苦笑一聲,黯然開口:“江湖中人,尚武輕文,自從我棄武從文入了朝後,雖名望更甚,但荀門已經再也不是我管得了了,畢竟那片江湖,亦是深不見底的地方啊!小蝦落入小魚口中,小魚又被大魚所吞,而大魚,終也會被捕魚人盯上。我並無意讓玉展去爭些什麼,隻是這世上永遠不乏有人會去曲解你的心意,因此,我已拜托定山一定要照顧好玉展和無雙。”

墨君無言以對。

而荀無琊在那時又擠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用著揶揄的口吻道:“我也想要拜托小君你,若是荀門真出了什麼事,看在咱兩多年交情的份上,替我……”

“吉人自有天相,令君不必過於擔憂。若真是有事,晚輩也定當傾力相助!”墨君忙打斷道。

荀無琊盯著墨君看了良久,輕輕歎了一口氣。

墨君拱手別過荀無琊,低頭默默地走出荀府。

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總覺得胸口有什麼堵住了一般,憋的沉悶難受,但他無處宣泄,隻得往肚子裏咽。

再回過神時,已是夜色太安。

亦是物是人非。

墨君回到了曾經住過的那座小院,駐足停在了門前。

門上貼著一個大大的封條,他伸出手,正欲推開之時,眉頭驀地皺起。

他此次回京,一是為了見荀無琊一麵,二是為了取一樣的東西。

那樣東西,便是天心印。

兵變那晚,墨君曾聽李慕君說過,不動明王親自現身前來尋過天心印,但他終還是沒有找到,因此打算挾持自己來與公子交換。

墨君當時聽罷,並無太在意,他早就預料到此物至關重要,那不動明王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隻是後來思及此事時,墨君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對勁,那不動明王……為何會知道自己家在何處?

一念至此,墨君猛地一驚,他又想起天機身死的那晚,自己被秦羅敷的迷藥弄暈,醒來之時便已經躺在家中了,那日又是誰將自己送了回來?

墨君伸出去的手掌忽然顫抖了起來,他收掌為拳,緩緩地縮了回去。

他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因此決定不走正門。

身影一動,翻過後院的矮牆,輕身落地。

隨後墨君眯起眼睛,開始四下打量起自己住過的這座小院子。

自己如今背負叛臣之名,此地早已被朝廷查封過,按理說這一個月以來早就應該無人居住了,但院中似乎是有人待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