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在那片被火埋葬的廢墟之中,一眼望去,滿目盡斷壁殘垣;火焰的餘燼如灰塵般肆虐飛舞;那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恍若將這方天地籠罩在灰暗之中。
荀玉展被壓倒在碎石瓦礫之下,渾身上下竟找不到半點傷痕,但在他那幾欲合上的雙眼之中,已然失去了神采,難覓其中生機。
荀玉展隻覺得好困、好累,很想就此睡去,恍惚之中,方才那已然消失的呼喊聲卻又再次響起,而這一次,竟是這般清晰。
“大公子!”
荀玉展微微睜開了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好像是在確認這聲音是否真實。
“大公子、大公子!”
這聲音又喊了兩聲,一聲比一聲重,近在咫尺,仿佛那說話之人就在他的身邊。
荀玉展渾身一顫,背後的碎石瓦礫受這一震,打落在他的頭發、鼻子上,如同在他眼前蒙上了一層灰;他抬起頭,努力地向前看去,竟在這滾滾煙塵之中,看到了一個正緩緩向他走來的影子。
那影子藏身在濃煙裏,隻得一片虛影,讓人看不真切,甚至分不清性別。而那道影子就這般緩緩地走著,昂首挺胸、步履從容,仿佛視這滿地的瓦礫餘燼、漫天的煙霧塵埃如無物。
煙塵外,忽然亮起一道炫目的光芒,是那麼地刺眼。
但荀玉展卻迎著那道光,猛地睜大了眼睛。
“大公子!”
荀玉展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他呆呆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乃是書房。屋內的桌椅東倒西歪;十數本典籍竹簡雜亂地散落在一旁;角落裏的燭台傾倒了一地的燈油;還有身旁碎掉的酒壺、酒杯……唯有那個質樸的劍匣平靜地躺在地上,與這周圍的一切事物是那般地格格不入。
荀玉展目光呆滯,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夢中沒有醒來,心情變得非常低落。
一陣倦意襲來,腦袋刺痛的厲害,荀玉展表情痛苦,握拳重重地捶打了幾下後頸,爾後使勁地甩了甩,這痛意方才略有緩解。
“大公子!”
屋外有人正拚命地拍打著房門,大聲地呼喊著;荀玉展目光落在其上,麵色蒼白地慘笑了一聲,隨即便撐著雙膝起身前去開門。
“大……”門外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弟子,見房門忽地被打開,這弟子揚起的手在半空中愣了愣,方才後知後覺地一跺腳,急道:“大公子,您可算醒了!”
“出什麼事了?”荀玉展見狀,心裏一咯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魏老正集合全門的弟子呢,大公子您先跟我走吧,路上再解釋給您聽!”該弟子滿臉急色,也不待荀玉展回應,便匆匆忙忙地轉身往外跑去。
荀玉展望著那弟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即他眺望了一眼中庭的方向,深吸一口氣,抬腳踏出了房門。
屋外,烈日當空,已是白晝。
“究竟出什麼事了?”
半路上,荀玉展打量著四周,感受著此刻荀門內詭異的氣氛,心中越發地慌張,忙再次開口詢問道。
那帶
路的弟子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長劍,咬牙道:“昨夜魏老有事稍稍離開了門內,二公子騙過了看守他的三門弟子,殺了大門處守夜的另外四名三門弟子,逃走了!”
轟!
話音方落,好似一道驚雷在荀玉展心口炸響!
“你說什麼?!”荀玉展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扯住那弟子的衣襟,將對方生生地拽回了頭。他瞪著這名弟子,一臉懷疑自己聽錯了的表情:“你再說一次?”
那弟子怎料一向文弱的大公子此刻反應竟然如此激烈,頓時有些受驚,嚇得他吞了吞口水,方才小心翼翼地將這話重複了一遍。
“不可能!”
荀玉展的雙瞳幾乎要瞪出了眼眶,他想起昨夜方才見過麵的荀玉寧,想起荀玉寧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一副猙獰的麵容仿佛是要把麵前的弟子活活吞了。
“玉寧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做這種事的!”荀玉展怒視著麵前這名可憐的弟子,咬牙切齒道:“你是第幾門的弟子!叫什麼名字!怎敢在我麵前造謠!小心本公子治你的罪!”
那弟子心中委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這消息他也是今早才聽來的,如今整個荀門上下都在傳,論罪,怎麼也輪不到他啊!
但他見荀玉展正氣頭上,自然也不敢頂撞,隻能唯唯諾諾地回答道:“回大公子,在下乃是第六門弟子,程立,這消息乃是從魏老處傳出來的,這麼大的事……就是借弟子幾個膽,也不敢亂說啊!”
荀玉展的瞳孔在那時驟然放大,他緩緩地鬆開了提著程立衣襟的手。
“從魏老那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