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四二 危難之際(9)(1 / 2)

如果北胡果真主攻鄆州,那麼以趙寧的修為與能力,可以讓鄆州最大限度保全,確實對國戰大局最有利。

畢竟大局都沒了,那就一切都沒了。

就算趙氏勢力因此大漲,但有狄柬之在,趙寧也不至於像趙北望一樣,將鄆州變成他的一言堂,往後也有可以控製的空間。

如果北胡沒有主攻鄆州,那趙氏的實際權力,也就比鄆州刺史高一些,算不上什麼大事,往後還可以根據實際需要,調整對方的官職權位。

宋治答應趙寧的要求後,趙寧當場就讓宋治把節杖給他,而且絲毫不作停留,出宮就往鄆州去了,連趙七月都沒去見一麵。

動作快得就像是要去救一場撲大火。

當時宋治還不能理解,趙寧何至於那般行色匆匆,急迫緊張。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鄆州戰局的確事關重大,而且危在旦夕。

凝望著眼前的軍事輿圖,腦子裏想著召見趙寧的場景,宋治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想什麼該什麼。

雖然大興科舉、打壓世家、扶持寒門,加強中央集權與皇權,是曆代先帝不斷努力、留給他的帝王使命,但這一刻,想起自乾符六年開始,趙氏遭遇的胡人針對與種種對付胡人的事跡,特別是鳳鳴山之戰與此番以一地之力,擋住了北胡右賢王二三十萬大軍攻勢的戰功,宋治還是不能不心生敬意。

好半響,他情不自禁的呢喃:

“大齊第一將門,皇朝的鎮國公氏族,的確是名副其實。”

隻是,在敬意之外,念及眼下鄆州麵臨的局勢,宋治卻絲毫都樂觀不起來。

太難了,的確是太難了,在整體防線已經被撕開的情況下,僅憑鄆州現存的那十餘萬雜兵,趙寧要怎麼擋住北胡-彪悍強軍的攻勢?

就算趙寧有古今罕有的軍事大才,就算他是王極境中期的頂尖強者,又怎麼靠這樣的部曲行補之舉?

換位思考,宋治覺得如果自己在趙寧的位置上,怎麼都做不到這一點。

可如果對方做不到這一點,中原危殆,汴梁危殆,國戰大局危殆,他這個子,又將再一次南逃,並且局勢會徹底不可收拾。

他是帝王,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將,他不需要去修橋補路,不需要去上陣搏殺,他最需要的,僅僅是知人善任,賞罰嚴明,有才的文官武將,自然能做到他做不到的。

所以國難思良將,所以總是國難思良將。

如果早知北胡會主攻鄆州,會在今日就大舉渡河,鄆州戰局會變成這番模樣,在趙寧臨行之前,他不吝給予更多信任,給予更多支持。

可是現在,他能做的又還有多少呢?

“陛下,鄆州最新軍情。”敬新磨躬身入內。

“。”

“汴梁北麵行營大總管,親自率領四萬騎兵,去迎戰攻克西河城的北胡大軍了。”

“”

聽到這個消息,宋治張了張嘴,怔怔無言。

他剛剛一直在想,趙寧要怎麼守住鄆州。

他怎麼想,都覺得難如登,他怎麼想,都不能預料,趙寧會怎麼做。

現在他不用再想。

趙寧給了他答案。

國戰大局危殆之際,趙寧選擇了挺身而出!縱使麾下隻是一群雜兵,縱使敵人強悍無匹,趙寧這個武將,選擇的依然隻有一個字:戰!

國家危難,文官能做的,無外乎死諫,武將能做的,無外乎死戰。

這一戰,勝負難料,生死未知。

趙寧選擇了親自出戰,這就明他也知道形勢到了存亡之際,所以,他這個主帥親上戰陣,為國為家,為皇朝為君王,放手一搏。

這一刻,哪怕是遠隔千裏,宋治也仿佛看到了,孤獨無聲的鄆州城外,遙望無邊的黑夜中,稀薄朦朧的星辰下,身披鐵甲手持長槊的趙寧,在數萬打著火把的將士麵前,在一個個熱血兒郎的注視下,高舉手中長槊,指向西河城的方向,麵色如鐵的大吼一聲死戰,而後縱馬而出,一騎當先的奮武身影。

黑夜無垠,強敵在前,不可見的深處,有無數刀槍劍戟,有遮的箭雨,有數不清的修行者,這一去是滿路荊棘,這一去是頭皮血流,這一去是屍山血海!

然而,暗淡的長下,數萬騎兵的火把組成了巨大的海洋,卻一定要在銅牆鐵壁般的黑暗裏,於當前那個白袍白馬主帥的帶領下,殺出一條血路,撕出一線光明!

那一刻,定然是馬蹄聲如雷鳴。

那一刻,定然是大地震顫。

那一刻,定然是山河變色!

宋治仿佛親眼見證了這一幕。

縱然不是武將,他也感受到了那股金戈殺伐,一往無前的悲涼豪烈之意。

不知不覺間,宋治眼眶通紅,他咬緊牙關,盯著輿圖一字字道:“趙寧啊趙寧這一戰,你可一定要凱旋,要帶著將士們高歌凱旋”

西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