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術離開後,坐在主座上的元木真,臉色一陣陰晴變幻,五官也跟著一陣扭曲,但他依然一動不動。
直到感知中博爾術已經遠遠離開,他這才驟然鬆了口氣,將方才勉力維持的,一如往常的強悍氣機收了。
噗的一聲,他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一時間連端正坐姿都保持不,半癱在了座位上,氣息更是隨之跌落穀底。
他眼中殺氣深重:“趙玄極,趙寧!朕若不殺你們,此生還有何威嚴可言?!”
晉陽一戰,他身受重創,實力跌到連王極境後期都不如,當時若不是跑得夠快,一旦趙玄極發了狠拚了性命不要,再配合趙寧出手,他就極有可能隕落當場!
一路疾速趕回魏州,本就傷重的元木真,傷勢更添一分,但為了戰局大事,他不能不強撐著先做安排再去閉關。
而關鍵是,為了在博爾術麵前維持狀態,不讓對方察覺到他傷勢嚴重,他必須展露出跟平日裏一樣強的氣機。
無論如何,大汗的體麵、在臣子前的威嚴,必須得保住。
惟其如此,博爾術才會相信他是輕鬆敗了所有南朝高手,並且閉關是為了修煉。也隻有這樣,大軍士氣才能不受到負麵影響,保持奮發昂揚。
要是讓元戰士都知道,他們神威無敵的大汗竟然戰敗了,且虛弱到必須調養幾年的地步,那還不軍心大亂?
做英雄不易,扮演神人,做大家的主心骨與信仰圖騰更加不易。
元木真達成了他的目的,但這也就給他造成了巨大負擔。
一套流程下來,眼下元木真虛弱得連手都難以抬起,恢複巔峰狀態需要的時間勢必更久。
這讓他怎能不對趙玄極、趙寧等人恨到骨子裏?
好在情況已經穩住,他不用再分心戰事,接下來隻要專心調息即可。
博爾術來到西河城,得知鄆州軍先一步撤退,而木合華正下令精騎追擊,還讓大軍不在西河城停留,火速進發鄆州城準備一鼓而下時,大吃一驚。
他連忙下令讓精騎撤回,大軍停止冒進,已登岸的部曲一部進駐西河城,一部在城外紮營,等二十萬主力大軍全部登岸後,再統一向鄆州進發。
博爾術重新指揮大軍,木合華有些失落。
他原以為博爾術受罰領罪,便到了他大展拳腳的時候,努力一番未必沒有封王的機會。現在博爾術回來了,他就隻能又回到副手的位置上。
“大王,大汗大敗南朝皇帝,眼下齊軍軍心正亂,是我們趁勢進擊的絕佳機會,鄆州駐軍攏共不到二十萬,絕對抵擋不住我們的猛攻,鄆州旦夕可下!”
木合華對博爾術的部署感到不解,“大王為何下令大軍暫緩攻勢?”
博爾術輕笑一聲。
他看木合華的眼神,充滿了掌握更多信息,看到更多東西,有更多思考的智者的高高在上,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卻充滿了指點乃至是教訓的意味: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汗雖然敗了南朝所有頂尖高手,讓我方士氣大振,也令鄆州軍軍心動蕩,你卻最遺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木合華心中不快,博爾術眼下的態度跟平時不同,讓他分明的感受到了輕蔑的俯視之意,好像他是一個愚夫一般。
這打擊到了他的自尊心,讓他禁不住惱羞成怒。
但對方是統帥,兩人高下有別,他隻能忍著怒氣:“敢請大王指點。”“你一慣思慮周到,這麼明顯的事竟然沒有想到,差些讓大軍陷入險境,實在是讓本王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