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裏的山野格外的安靜,洋洋灑灑的雪花落在泥土裏,鋪在草叢中,掛在樹梢上,銀裝素裹的煞是好看。白日裏被村民們挖的一片狼藉的皮子坡,此時卻也是白皚皚一片,早已看不出半點痕跡。山道上一個拄著拐杖的身影,蹣跚著從遠處慢慢的走了過來。一身粗麻單衣,與這隆冬時節格格不入。明明空上飄著白雪,可這人頭上戴的鬥笠,身上的單衣卻看不見一點落雪。
走到皮子坡前,來人停下了腳步。盯著被白雪覆蓋的深坑看了一會兒,隨手就拿起了腰間的葫蘆深深的悶了一口,爽快的吐了口大氣。
“山魄水心都便宜你了,也該是你的造化。”
莫名的嘀咕了句話,來人摘下了鬥笠。高高的發髻別在了腦後,幾縷青絲隨意的垂在劍眉兩旁,半閉的鳳眼裏是毫無波瀾的眼神,高挑的鼻梁下,兩片薄薄的嘴唇,卻是紅潤的可怕。粗麻單衣隨意的搭在肩上,露出了結實的胸膛,還有兩根高聳的鎖骨。若不是脖子上的喉結,還有寬闊平攤的胸肌,任憑是誰都會誤會他是個擁有驚世容顏的奇女子。
男子掛好葫蘆後,猛然的朝前揮動了右手上的拐杖。刹那間地上的白雪被一陣狂風吹上了半空。接近著一個踏步向前將拐杖戳進了地麵,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整個皮子坡從中間開始分裂開來,露出了一個花襖子包裹著的嬰兒。這名嬰兒正是老知青村長被埋時帶著的那具“幼屍”,但此時嬰兒臉色紅潤,胸口平穩起伏,嘴巴上呼出的熱氣化作白煙飄飄渺渺,哪裏還有半點村口“幼屍”的樣子。
男子從嬰兒的身旁撿起了一個幹癟的“蘿卜幹”看了看,直接把這東西塞到了袖子裏。
“百年生長,千年成型,萬年聚靈,才有這麼一顆山魄水心。圓滿之時引動地靈陷入深層,融入地脈可鑄龍心。獸靈得之可化人形,入人道。修者得之可圓滿肉身,入仙道。世人得之可修身塑魂,直登凡頂。靈氣都被你吸光了,這丹身雖然幹癟,卻也是難的的稀世藥才,釀些好酒也是好的。”
男子俯下身段,將嬰兒抱到了自己的懷裏。包裹嬰兒的花襖子早已經被雪水浸濕,他也沒帶過孩子哪裏懂得如何處理,就直接把嬰兒從包裹裏提了起來,貼著胸口塞進了單衣裏。就這樣嬰兒也沒醒,隻是掙紮了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可還沒等轉身,男子突然又皺起了眉頭。此時嬰兒習慣性的在他的懷裏,啃起了奶來。
“一顆山魄水心都喂不飽你?怎麼還想連我也一塊給吃了?”
罷他又把嬰兒伶了出來,順手拿起了腰上的葫蘆,喂起了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魄水心的作用還是酒精的作用,嬰兒感覺有東西流進嘴裏,居然也不抗拒就這麼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眼看這一葫蘆的酒快見底了,男子才把葫蘆收了起來。回頭一看,嬰兒一臉滿足的沉睡在了他的懷裏。
“哎,看來回去之後還要多釀些酒才行了。”
雪依然在下,山道上的身影蹣跚前行,漸漸消失不見了。就連路上的腳印,也在茫茫的雪花裏消失了蹤影。
十八年後夏……
都時間就如同一條大河,所過之處樹苗成了老鬆,青石沒了棱角,隻是山卻還是山,人卻不再是那個人了。山澗依舊從升仙石穿梭而過,飛流直下成了臥龍潭。常年碧青,深不見底。可偏偏在這盛夏裏,聚著一山的陰涼之氣,惹得少年在水潭裏上翻下潛,好不自在。岸上一席白衣靠在山石旁,默默無聲的看著水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