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綠色的沙發,素色的抱枕,竹葉青青的壁紙,屋頂投射的綠色光影,這一切,雖然是夏天的感覺,卻更是微涼的初夏的感覺。
是的,是的!
那是初夏的感覺!
她的心頭大震!
曾經,她對那人說過,她是初夏出生的,所以名字叫初夏。
曾經,她對那人說過,因為她叫初夏,她愛那抹淡淡的淺綠,更愛那初夏的天氣。
他說,初夏,總會有這麼一天,我為你布置一間隻屬於你的帶著初夏味道的屋子,沒有別人存在過的痕跡……
她的淚忍不住要落下,不得不用雙手堵住了唇,強自壓抑住她的哭聲。
遲墨有些躊躇了,他笨拙地引著她上樓:“你……你先看看樓上的你滿意不滿意……我也是讓設計師……”
看著她紅透的眼眶和無盡的悲傷,他太多的思緒堵在口中說不出來了。
二樓卻更是別有洞天。專為寶寶設計的樓梯加小欄杆,灑落一地的童趣淡淡綠色,如同光影灑落在地麵上留下的斑駁一般。
一個宛如兒童樂園縮小版的孩童房間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別說造價不菲,光是找來這麼多細心打磨掉棱角的玩具和裝飾,已經可以想見那人的用心程度了。
這世上,有一種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用心。
初夏感動了,她簡直是無法克製住自己心頭的悸動,她猛地回頭對遲墨道:“遲墨,我真不能接受你的這份禮物。這樣吧,我把它買下來可好?你開個價,或者我找個專業人士來估價……”
這棟小樓她太喜歡了,簡直是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她內心最柔軟最向往的部分。但是她也微微有些疑惑。遲墨雖然和她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但他能知道自己心頭所想嗎?難道僅僅隻是一個巧合?
遲墨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啊?你是覺得不喜歡?要不我讓人再翻修一下?”
初夏連連搖頭:“不,你誤會我意思了。我不僅不會不喜歡,反而可以這樣說,我愛慘了這裏。我實在太喜歡了,所以才想買下來。遲墨,我不能接受你這樣的禮物,你明白嗎?”
遲墨搖頭,把鑰匙塞到她的手中:“初夏,如果你需要時間,多久我都能等。我可以天天來看你一下,然後不留在這裏。等你慢慢接受了,我才……”
“不。遲墨。”她把手縮了回去,沉重的鑰匙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卻沒人彎腰下去撿,隻聽初夏清脆的聲音在款款地道,“遲墨,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耽誤你,早在我提出退婚的時候,我就想清楚了。”
她慘然一笑:“有些人,傷害了我,留下的痕跡卻是永久性的。我的心已經殘破了,不能再去連累另外一個無辜的人。”
遲墨忍不住問了出聲:“你……你心裏還愛著安仲文?”
初夏垂下眸子,忍不住一陣低笑:“愛嗎?”她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割得她心口陣陣發疼。“愛或者恨,好像都……”她抬眸,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還手繪著一串淺淺的綠葉,她的瞳孔卻猛地收緊了。
她和仲文生活了太久,兩人親密無間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她能輕易嗅出他的氣息,就如同能從他的筆觸中認出他一樣。
這串淺淺的綠葉畫得並不十分出類拔萃,但是一筆一劃,起筆闔筆,著色打鉤,她卻是見過的!
雨兒愛畫畫,仲文為了陪她,有時候也花了時間陪她一起趴在地上畫畫。對比起雨兒,仲文的畫工並不十分高明,雨兒曾經說過,他畫得好的除了人體器官,就是畫葉子了!
所以每次要畫葉子,雨兒都會把這部分工作留給仲文:“讓爸爸畫,爸爸喜歡畫綠葉子……”
而這串葉子……那麼熟悉……竟然,竟然是仲文的手筆?怎麼可能?她晃了晃腦袋,試圖說服自己,這是遲墨買下的房子,怎麼會有仲文的畫作?而且是在這麼協調的地方?
她腦海裏晃過一個畫麵:一個人爬在高高的木梯上,蘸著顏料,一筆一劃的,細細勾勒著那綠葉的形狀,每一筆,都要冒著會掉下去的危險,因為身下就是兩層多高的高度,一摔下去,估計死不會,斷胳膊斷腿的應該會吧?
初夏甚至有種錯覺,那串綠葉子裏好像藏著一雙眼睛一般,注定要在頭頂上凝望著她,眼神卻沒有惡意,隻帶著濃濃的悲傷,就連那串葉子,看起來也像是一串眼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