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哥威武(1 / 2)

凡異事之興也,多在陰私而人不能見。初則物變,次則境變,繼之人變,終則變。

……

地積陰,地氣變而陰氣凝,聚之為雨。三日內稱霖,地交泰。連月不開者為霪,時來物損境幽人頹,不辨日月,謂之泣。

——摘自無名手抄本

那年秋,中州城,綿綿細雨下了一個多月。

午夜時分,昏黃的路燈下飄蕩著氤氳的水氣。南郊公園的值班室裏,江嵐斜躺在裏屋的單人床上,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閉上眼準備睡覺。

隱隱約約的,他聽到外間傳來一些響動,不由的側了側腦袋,以便聽得更清楚一些。

嗞啦嗞啦嗞啦……

聲音瑣碎而急促,像是從外間的防盜門上發出來的。

江嵐扯了一把被子,有心不去理會,無奈那滋啦滋啦的聲音響個不停,在淅瀝的雨聲中越發清晰,攪得他心煩意亂。無奈之下,他隻得趿拉著鞋子,揉著眼睛走了出去。

開門一看,一隻黑狗在夜雨中瑟瑟發抖。

看到有人開門,黑狗乖巧的坐在地上,尾巴拚命的搖個不停,抬起頭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嘴巴裏發出討好的嗚嗚聲。

江嵐微微一愣,探出頭去看了一眼,沒看到有人跟隨,就蹲下來揉了揉黑狗的腦袋,輕聲的問:“怎麼啦?跑丟了?”

“嗚嗚……”

“算啦!看你這麼可憐,進來吧!”

黑狗站起身,顛兒顛兒的鑽進了房子,髒兮兮的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足跡。

“哎呦我去!你怎麼……”

一句話還沒有完,黑狗一個激靈,麻利的再一次坐在地上,又擺出一副可憐恭順的樣子,尾巴把泥水甩的到處都是。

這一來,江嵐是有脾氣也發不出來了,隻得悻悻的給黑狗洗了個熱水澡,喂了點吃的給它,又拖了地,這才到床上躺下了。

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香甜到江嵐不由自主的夢到自己在洗溫泉。隻是不知為何,溫熱的泉水一下子就沒到了腰。

江嵐愣了愣神,猛然醒來,伸手一摸,床上濕乎乎的一片,再一聞,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尿騷味。

“我艸!狗子!”

江嵐暴怒,腦仁都疼了。

黑狗蹭的一下跳下床去,頭也不回的向外間跑去。

江嵐坐起身,伸腳去趿拉鞋,結果踩在冰涼的地上,轉念一想,怒氣更盛,光著腳就追了出去。

黑狗在外間的防盜門後蹲著,看到江嵐追來,蜷著身子哼哼唧唧的繞起了圈子,像個犯了錯又無處躲藏的孩子,恐懼、不安、委屈、無助,還帶著幾分聽由命的意思。

兩隻鞋,一隻在沙發上,一隻在裏屋門前的地板上。

江嵐抓起地板上的那隻鞋,狠狠的向黑狗砸了過去,正砸在黑狗的屁股上,砸得它嗷嗚嗚一陣慘叫。

江嵐幾步衝到黑狗身前,抬起腳有心狠狠的踹它一腳,見它的模樣如此淒慘,終究是有些心軟,身子一偏踹了一腳空氣,罵罵咧咧的把鞋子穿了,打開防盜門指著外麵嗬斥:“出去!”

黑狗坐在地上,搖晃著尾巴,眼睛裏流露出祈求的目光。

江嵐別過頭,不去看它。

清晨,一人一狗在南郊公園值班室的門前對峙,終究是江嵐敗下陣來。

因為這條黑狗太有靈性了,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子。一個成年人,怎麼能跟孩子一般見識呢?

既然不能一般見識,那江嵐就隻好垂頭喪氣的去給黑狗準備吃的。與此同時,他也在開解自己:“我怎麼能跟狗一般見識?難不成它咬了我,我還要咬回去啊?大不了我把裏間的門關上就是了。咦……不對……”

是不對。睡覺之前,江嵐已經把裏間的門插上了。這件事情根本不用去確認,因為那是一種習慣。習慣,成自然。

看著腳旁邊搖頭晃腦的黑狗,江嵐有了片刻的失神,接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心裏頭有些毛毛的。

這是怎麼個情況?莫不是昨夜來了人?還是……南郊公園,真的像傳言中的那樣,不太平?

鬧鍾響起,將江嵐紛亂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把鬧鍾按掉,又疑神疑鬼的把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除了被褥上黑狗畫的地圖,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算放下心來:嗯。看起來……是忘記插門了……一定是這樣的!

時間一晃,就到了七點半。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撐著傘,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口中塞滿了熱騰騰的包子。那是江嵐的同事,叫馬伯釗。

他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口齒不清的跟江嵐打招呼:“五哥,我給你……包子,快……”著,抬手遞過一個塑料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