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浴可是準備妥當了?”江馥雪手抓住床柱,緩了緩朝外走去。藥老和一個侍衛抬著一個大木桶進來,一桶桶的熱水送了進來,江馥雪細細數了裏麵的藥材,踏出內室,寒風吹來,江馥雪身子顫了顫。
藥老在看到江馥雪時,眉頭皺了皺,責備道:“怎麼穿成這樣就過來了?”
江馥雪手中動作一頓,她方才給青隱施針脫了披風,她記得自己是穿了外衫才來的。這一看,她竟是隻穿了一件外衫就匆匆趕了過來。
這初春乍暖還寒,又是深夜,江馥雪的外衫不過夾了一層薄薄棉絮,寒風吹來,吹了一個透心涼。
藥老心道要不是這麒麟閣實為暖閣,江馥雪隻怕今日也該病了。行醫之人最忌自身生病,他不免道:“何必這般急?有我老頭子在,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他說完冷哼一聲,浴桶熱水添滿後小仆魚貫而出,他們聽了藥老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敢多言。這麒麟侯府,若說給青隱治病,除了藥老誰都是束手無策,這般身份就算是說得再過分些,都得忍讓。
也無怪乎念奴那般驕橫,在藥老這兒半分不敢造次。
江馥雪也不答話,她試了試水溫,從袖子中拿出一個青灰色的小瓷瓶,道:“你先封了嗅覺,等我調好藥再解開。”
“莫不是有什麼方子,害怕老頭子偷了不成?”藥老說著還是抬手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封了嗅覺。
江馥雪這才打開瓶子,瓶內是鵝黃色的液體,如同融化後的金子,顏色卻比玉石還要通透。她手指微動,三滴液體落入浴桶,這滿浴桶內的水在此刻沸騰開來。
藥材翻滾,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水如同煮沸一般翻滾著,煙霧渺渺。藥香混合著濃烈的花香,苦澀配合著異香,著實不是什麼好味道。
江馥雪卻伸出手把煙霧往自己身邊扇了點兒,細細嗅著其中味道,覺得哪一位藥材不對便轉身從藥箱中拿出一粒藥丸加進去。
半盞茶之後,浴桶再度恢複平靜,藥材皆是像被熬煮過一般,顏色加深,浴桶內的水變成了濃稠的褐色,花香褪去,隻剩藥香。
“解開吧。”江馥雪道,藥老這才慌忙解開嗅覺,這濃鬱的藥香讓他深吸一口,一時間脾肺恍然都是濃鬱的苦澀,舌苔發苦,最後竟有了一絲絲甜味兒。
“這是……什麼?”藥老心中好奇,江馥雪想擦一下額頭的汗,方察覺自己帶著鐵質麵具,難以做到,便歇了心思,道:“保命的玩意兒。”
“你且扶著青隱藥浴,我給你指穴位,你幫他針灸。”江馥雪說著轉身繞過屏風,男女有大防,她找了椅子坐下,身子如同脫力一般酸麻。施針已經是及其耗損心力,這藥藥效猛烈,讓她一時間受了衝擊,怕是難以施針準確。
藥老痛快的把青隱處理好放入浴桶內,掏出自己的金針,道:“開始吧。”
江馥雪與他不過是一層屏風之隔,她隱隱約約能看見青隱的身形。她心中歎息,隱隱刺痛,穩了穩心神,開口道:“商穀,陽明,大椎。”
藥老動作飛快,下針穩準。
“風池,風府。”
兩人這般給青隱施針,待到金針刺穴結束,藥老也是滿頭大汗。他從屏風內繞了過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江馥雪身側,喘息著問道:“女娃娃從哪裏學來的針灸之法?這般刁鑽?”
針灸之中針刺療法看似簡單,可循經取穴,辯證方能求本。這一路針刺下來,倒是半點兒差錯也沒有,反而兵行險招。
說著藥老側目去看江馥雪,隻見她一雙眸子盯著屏風內青隱,這般癡情模樣,讓他一個孤寡老頭子心生感慨,吹胡子瞪眼地說:“你若放心不下,就進去自己守著他。”
江馥雪這才稍加收回目光,不過片刻又挪了回去,隻是道:“於禮不合。”
“這個時候到會找些勞什子理由敷衍老頭子了,你闖進來的時候,怎地不說‘於禮不合’?”藥老氣呼呼的架起手,仍是沒把椅子挪開。
藥老執意要糾纏出個結果,江馥雪方才已是心累,便不再多言,任是藥老怎麼說都不再開口多說一個字,就這麼盯著屏風,似是能瞧出一朵花來。
“死心眼!”藥老說罷起身把椅子拖到屏風後,道:“老頭子給你看著,馥雪你既然累了,就去休息會兒啊。”
“有勞藥老費心了。再過半個時辰,便可以讓青隱回床上休息了。”江馥雪如此答道,說完抱著自己的藥箱從裏麵翻出幾味藥材,找了小盅細細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