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
江馥雪沒有去看朱翹,隻是催促顧安快些帶朱翹離開,道:“你知道如何聯係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會再見的。”
她為不可言的停頓,頓時讓朱翹停下了掙紮,為何她總會有一種過了這一次,就用一種此生不會再見的感覺?
顧安抬手點了朱翹穴道,她身子軟軟倒下,被顧安抱在懷中。他將朱翹在馬車上安置好,轉身對上江馥雪質問道:“你究竟還有什麼是瞞著她的?”
還有什麼是瞞著她的?江馥雪這麼想著,心中悵然,道:“大概是潮涯救不了我的命吧……”潮涯能解蠱毒,卻不能祛除瘟疫。
此番前去浮屠山無疑是找死,就算找到了潮涯,她也可能隨時瘟疫突發,死在山上。
顧安皺眉,江馥雪看著顧安,輕輕一笑,帶著坦白後的釋然。顧安見過不少臨死的模樣,可沒有一個有江馥雪這般淡定,還是如此釋然。
她甚至還能淺笑著說:“找不到潮涯,我最多再活兩個月。”本身能活三個月的……隻是第三個月就該是苟延殘喘,被蠱毒和瘟疫輪番折磨,要是這樣,還不如一把火點了幹脆。
“若我兩個月之後還不曾聯係……你們。”江馥雪轉身,看向馬車裏的朱翹,眸色變的溫柔,流露出一絲不舍,笑道:“就找個理由幫我瞞過去吧。”
朱翹有多在乎江馥雪,顧安最為清楚。身為男子他都有幾分嫉妒,可他最在意的是朱翹的感受。他目光落到朱翹身上,道:“你不該讓她擔心……這種事,瞞不住她的。”
江馥雪輕笑著搖搖頭,再度帶上人皮麵具,聲音恢複了粗啞,道:“信我都寫好了。你隻需要按照我寄出的地址送過去,她就不會懷疑。”
“如此最好。”顧安頓了頓,看著江馥雪的神色有幾分複雜,“朱翹在意你,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能活著回來。”
“你該走了。”江馥雪不答反而催促道。她打開後門,顧安翻身上馬車,又問道:“你當真要留下來?”
江馥雪笑了,皮笑肉不笑,一雙眸子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地獄來的鬼魅。她的聲音也好似從地獄傳來,道:“不了,我還要留下來給他指路呢。”
顧安駕著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江馥雪合上後門,整理下自己的裝扮,拿起一根破木頭拐杖一瘸一拐都了兩步,眸子再度變得渾濁不堪,她端著一個缺了一口的碗坐在台階上,癡癡望著遠方。
等到青隱帶著親衛趕到的時候,夜蝶已經在地上留下一長串瑩藍的印記,在夜色中分外明顯。
這比她冥蝶還會引路啊。江馥雪心中微微歎息,看著遠處出神。馬蹄聲由遠及近,穿著銀光甲的雪衣衛行兵有素,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輕易的病弱男子,麵上帶著金麵獠牙的麵具,一雙墨眸似霜雪凝成。
隨著馬蹄聲漸止,為首的青衣男子輕輕咳嗽幾聲,江馥雪眸子動了動,終究是沒有任何動作。
“世子,可要繼續追過去?”一旁雪衣衛恭敬地問道。
青隱看著地上瑩藍的痕跡,一切似乎太過容易些了。江馥雪當真會留下如此明顯得痕跡嗎?他皺眉之際,看到那個坐在門口的老婦人,雪衣衛懂了世子神色,翻身下馬問道:“老人家,你可曾見過什麼人來這裏?”
興許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身子骨也僵硬了。老夫人端著顫顫巍巍的破瓷碗轉頭,沙啞的嗓子高聲問道:“東娃你回來了?”
什麼東娃?雪衣衛皺眉,扭頭對上青隱的眸子,又皺眉問了一遍,“老人家,你可曾見過什麼人來這裏?”
“東娃,娘就知道你會回來的!這不,粥都熬好了!”說著她拄著那破木棍子,一隻手顫顫巍巍端著碗起身朝雪衣衛走去。那缺了口的破瓷碗裏分明隻是白水。她身子骨不穩,一步一顫,卻小心護著不讓碗中的水灑出來,可見極為愛惜。
雪衣衛皺眉,這個婦人怎麼看顯然都是瘋了。他看向青隱,青隱目光劃過老婦人,佝僂的身子,渾濁的雙眼,如同樹皮一般粗糙的雙手,怎麼看都是年過半百的人。
“走。”青隱低聲道,雪衣衛翻身上馬,再度馬蹄聲起,帶起的狂沙汙了老婦人手中的白水,帶著掀翻她的人,碗哐當掉在地上,水全部灑了。
她慌忙抱住自己的碗,就算走出去好遠也能聽到她哭號著喊:“我的粥!我給東娃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