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五髒俱焚,抽皮扒筋,也不過如此吧!
沈墨塵十指收緊,不算長的指甲蓋兒硬生生地將掌心割破。
然而,這種疼比起他心裏的慟,完全不值一提。
他跪在她的床榻前,握著她枯槁的手,看著那白得刺目的發,心如刀絞……
陸子許撇過臉,聲音沙啞:“你多跟她說說話吧!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隻有一天時間,今晚晚膳之前如果她還沒有好轉,我們就隻能鋌而走險,拿掉孩子了。沈墨塵,小溪腹中……”
沈墨塵打斷了陸子許,“我知道她腹中孩子是我的,當日在春花苑是我錯了。我口不擇言,傷害了你和蘇蘇。抱歉!”
“你錯了,你傷害不了我!你能傷害的隻是愛你的人,所以至始至終你傷害的人都是蘇溪!”
留下這句話,陸子許就出了門。
他衝門口坐著的白神醫苦笑。
白神醫招了招手,道:“來坐!陪老夫喝點熱茶。”
……
滿室藥香,隻剩下蘇溪和沈墨塵兩人。
忘了有多久,他們沒這樣和平共處過了;
也忘了有多久,他沒這樣仔細打量過她了。
沈墨塵摩挲著她的手,用他的溫熱驅趕她的冰冷。
許久許久,他都隻是這樣用充滿繾綣充滿愧疚充滿疼惜的眼神看著她,未發一語。
“大哥…冷…大哥……”
她囈語著,瑟縮一團。
眼皮抖動,卻怎麼都睜不開。
沈墨塵替她加了床褥子,又讓人添了暖爐,輕哄著:“蘇蘇乖,大哥在這兒…大哥守著你,不怕不怕啊……”
這一開口他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難聽。
蘇溪還是冷。
沈墨塵歎了口氣,褪下外衣,鑽進了被子。
他剛進被子,蘇溪就縮進了他的懷抱。
好像…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做過無數遍。
可……
事實是他隻碰過她一次……
男人不知道的是,這樣的場景在蘇溪夢中早就上演過無數回。
沈墨塵扶著他一頭白發,心酸道:“蘇蘇,你醒來好不好?你睜開眼看看大哥好不好?”
蘇溪沒有回應,隻是小腦袋又往他懷裏拱了拱。
男人歎氣,掖好被角,忍者慟意道:“蘇蘇,你打我罵我都可以,隻要你願意醒來。”
他輕撫著蘇溪凸起的腹部,柔了聲音,“蘇蘇,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剛將蘇妍帶回府上的時候,阿娘問你為什麼要對一個萍水相逢之人施以援手。你說蘇妍太可憐了,如果以後你當上了母親,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孩子,陪她長大,絕不會拋棄孩子,讓孩子步蘇妍的後塵。
你瞧,你馬上就要做母親了!你想食言嗎?大哥知道你已經心灰意冷,也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不可逆轉、無法原諒。但是蘇蘇,孩子沒有錯,你也沒有錯。不要因為我的錯懲罰你自己。
其實很高興能再聽到你喊我一聲‘大哥’。你這樣一喊啊,我就有種這些年的爭吵壓抑折磨都不存在的錯覺,好像咱們還在侯府。你還是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不驕不躁要上馬殺敵的姑娘,我還是那個寵著你慣著你怕你受到一絲絲傷害的好大哥。
蘇蘇,大哥的心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死掉了。大哥罪無可赦,唯一就希望看著你好好活著。你活著,哪怕再也不認我,我都無所謂。真的…你活著就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很多事情現在說起都已經晚了,但蘇蘇,我還是想說,一切的真相我都已經知道了。是我誤會了蘇家,誤會了你,恨錯了人,所以得到了報應。你放心,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我自己。隻要你恢複健康,我會去我該去的地方,贖罪。”
傷害過蘇溪的人他毫不手軟,讓對方死得淒慘。
所以,作為罪魁禍首的他,怎麼能比那些人死得容易?
他會去死,但要在看到她安好之後。
他勾了她一捋白發繞在掌間,他說:“咱們蘇蘇就是生得好看,黑發像公主,白發像仙女。以後誰再對你指指點點,大哥幫你狠狠教訓他們,好不好?子許說你一心求死,我不信。
那麼熱烈的蘇蘇,從不放棄的蘇蘇怎麼會放棄自己?你嫁給我這三年,總希望我說一聲我愛你,總希望證明我愛你,你還沒得到,怎麼能放棄?這樣吧…如果你醒了,我每天都對你說我愛你好不好?隻要你不厭棄,我可以說一輩子。”
男人喉嚨滾動,滾燙的熱淚順著眼角落下。
一滴滴砸在姑娘發上。
她在他懷裏轉了個身,幽幽睜開了眼睛。
眸光茫然懵懂如孩童。
她警惕地退出她的懷抱,卻因為沒有力氣,倒在了床頭。
沈墨塵驚喜過望,一把將她撈起,按在懷裏,吻了吻她的額,莞爾道:“蘇蘇,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