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的一幕,宗念話音落下的瞬間,滿室嘈雜統統止歇,寂靜到詭異。
宗念本身喜靜,但此刻忽然覺得呼吸困難,耳朵裏麵發堵,很像十歲那年溺水的感覺。
她若無其事的扯了扯耳垂,無濟於事。眼睛見盧廣珍嘴唇在動,末了才終於聽清了這麼幾句:
“……屬實困難,聘禮方麵我們有心無力。宗念你別計較,你家那麼富裕,阿姨知道你也不看不上我們家這點零錢。”
宗念無意掃視一圈——不同的麵孔,如出一轍的理所當然。
所以,嫁妝要壕,聘禮要薄。
哦不對,不是薄,是壓根兒沒有。
“斯明?”
沉默,冗長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張說慣了蜜語的漂亮嘴巴裏,吐出最不堪的字句:“你知道,我還有幾百萬貸款要還,我們家是真拿不出閑錢。”
大姑衝著窗外翻了個白眼,心想:真精,也是真絕——老三家用結婚吊著姓宗的,眼下談的說是‘嫁妝’,可是腳後跟想想都知道,買房肯定寫斯明的名兒,買車也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五十萬的紅票子,揣誰兜裏就是誰的。
這些個大件兒有一樣算一樣,最後都是婚前財產。等斯明把那傻丫頭一腳踹了,姓宗的就是想哭都找不到正經墳頭兒。
“媽!你幹嘛掐我?”表姐吃痛。
大姑橫了她一眼,既鬧心又安心——鬧心的是自家怎麼攤不上這種人傻錢多予取予求的。安心的是,女兒各方麵雖然差強人意,但至少不像宗念那麼缺心眼兒。
宗念最在乎的是徐斯明,而他的反應……“合著你娶我,你家不花分文,而我卻要搭上六七百萬?”
宗念站起身,緩步行至徐斯明麵前。“怎麼不說話?”
徐斯明垂眸睨著她。
四目相對,宗念忽然笑了起來。
這笑容令徐斯明恍惚——冷,媚,很不宗念,是他不曾見過的神態,冰崖上的盛放的薔花般。
“六七百不多,招一個上門女婿出價算是合理……所以斯明,我們將來的孩子要姓宗,是不是這個意思?”
這話諷刺意味濃重,徐斯明瞳孔緊縮,霎時間三魂歸位:上門女婿,惡心誰呢?
然而還不等他疾言厲色。徐宏誌搶先大喝:“我孫子肯定姓徐!誰都不好使!”
盧廣珍眼刀子連發,恨不能直接刮掉宗念一層皮,而宗念把所有人反應看在眼裏,視線最終回到徐斯明臉上,“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