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鬧鍾響,滿打滿算,宗念隻睡了三個來小時,人坐起來,眼皮強撐開了,眼神是直的。
早上勉強喝了半碗粥,宗念撂下碗筷:“我去公司,媽你慢慢吃。”
“坐下。”
宗念轉身的動作卡住。
章樺聲音沒有起伏,但宗念向來敏感,平平的兩個字愣是聽出了風雨欲來的緊繃感。
宗念思忖一瞬,重新坐下,心裏慌亂稍縱即逝——與其說她爭分奪秒做好了心理建設,倒不如說是習慣了章樺對自己的嚴苛和毒舌。
“有事兒要說?”
宗念自問心裏有底,但當郭姐略顯尷尬的從拐角處拖出本該在她衣帽間藏著的行李箱時,她難免咯噔一下,她的從容鎮定還是出現裂縫。
抬眸對上章樺強壓怒濤的眼,她選擇靜觀其變。
“東西都收拾利索了,這是準備上哪兒玩一圈兒?還是說,你打算出國買幾個包幾雙鞋?”
……
開場是釣魚式的提問,結尾自然落得不歡而散。
車庫卷簾門緩緩上升,宗念包裏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徐斯明。
恍惚間,缺覺的惡心勁兒似乎又卷土重來,任由鈴聲響了好一陣子才接起。
手機貼在耳邊,開篇沒有稱呼沒有問候,她甚至嘴都不張,隻在鼻腔裏冷淡的“嗯”了一聲,表示她在聽,有話快說。
也許這反應在徐斯明看來,十分符合一個小女人餘怒未消時的狀態,徐斯明不疑有他,溫潤無比的聲音傳出聽筒:“還在氣嗎?”
宗念不搭茬兒,他自顧自說道:“別氣了,都是我不好……我昨晚一夜沒睡,早上特意繞路去陳記買了生煎包和生滾牛肉粥,我在大門崗亭旁等你,今天送你上班。”
宗念壓製住心底湧起的陣陣煩躁,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她踱著步出去,快走也就五分鍾的路程愣是被她拖了三四倍,保安跟她問好,她微笑回應,之後核實徐斯明身份:“宗小姐,那位先生自稱是您男朋友,如果您這邊需要,我這就去服務中心幫您申請一張新的通行證,以後先生的車我們會放行。”
宗念淡笑著搖搖頭,“不用,不是男朋友。”
保安麵露狐疑,但見宗念沒有多說的意思,便也沒有刨根問底。
從她家去公司約麼半個小時,一路上徐斯明百般討好,“昨晚沒睡好?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你這樣我真心疼……小念,將來結婚了,兩個人一起過日子需要磨合,你得答應我,以後再怎麼生我的氣也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宗念心情本就糟糕,此刻更是蕩到穀底,嚐試應付了幾聲,索性靠在門邊看窗外街景,以克製即將脫口的惡言。
“在想什麼?心事重重的。”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漸漸地,徐斯明心裏犯嘀咕:宗念這人本身是寡言沒錯,因為昨晚的事兒耍性子不吭聲也正常,但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明顯不是單純的冷戰,這態度……超越了冷淡,已經無限逼近於漠然。
他望著前方,不遠處信號燈在倒數,25,24,23……
不斷減少的數字催生出隱隱的緊迫感,某一個瞬間,徐斯明心中警鈴驟起:難不成她心灰意冷,還真的起了分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