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安德烈猛然瞪大了眼眸,看著麵前無端端讓人覺著心底冒寒氣的杜素心裏湧起強烈的不安。
“我懷孕了,安德烈。是你的。”
杜素笑眯眯的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沒有一絲的不耐煩。輕鬆寫意的就像是自己說的隻是一句“我心情不好”,也沒有半點自己身處險境的意思。
“你知道了……”夜梟愣愣的開口,正在與安德烈手下打鬥的動作都頓了頓。他一直辛苦的瞞著,卻不想杜素卻早已知道。
“杜素!不要!”原來她已經知道了!那麼杜素之所以尋死就是……
夜梟這麼一分心手上就挨了一槍,可是他卻顧不上。轉身拚命向著安德烈所在跑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杜素!”安德烈的衣角在手指間劃過,兩人全部都掉了下去。夜梟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的身影在視線中漸漸遠去,再開口的聲音嘶啞的不成音調。
空蕩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工廠上空回蕩,天空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陷入了陰霾。黑沉沉的烏雲滅頂而來,凝聚了一層又一層。像是在醞釀一場大雨,想要衝洗掉這塵世間的煩憂。
……
“杜素,你要好好活著。”
風在耳邊淩厲的吹過,帶來安德烈冷靜的聲音。半空中安德烈一把將杜素拽進懷裏,正麵朝上盡量不使她受到下降氣流的影響。開口的聲音被風撕裂成破碎的音節,傳到杜素耳中的時候已經不成句調。
“安德烈,我好累。”像是沉默了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杜素才開了口。滿是疲憊的聲音,帶著杜素這些年來累積的傷痕。
“杜素,你一定要活著!你一定要!”
安德烈卻不肯聽這麼個回答,拽著杜素的手緊了緊又緊。將疼痛清晰的傳遞給杜素,讓她能夠清醒些。
“杜素,你一定要小心夜梟。小心些不要讓他傷害你。”
“呼呼呼”風聲在耳邊傳來,越來越急切。兩個人離地麵越來越近,似乎離死亡也隻剩下了最後的幾秒鍾。
杜素腦海裏突然就呈現出來之前她也曾經有過的那些美好,一幕幕像是電影般在腦海裏閃現。
與父母的第一次旅行,美好的像是昨天……
在孩童時期的,第一次與夜梟相遇……
那個時候的摩天輪,美到窒息……
第一次拿起畫筆,畫了雙漂亮的眼眸……
第一次遇見單均,在校園裏像是進入了夢幻之中……
第一次遇見鳳彩,以為是誤入人間的天使……
父母出車禍時的天崩地裂,那個時候以為世界上再沒有自己能夠在意的事情……
再次遇到夜梟,那張魅惑的臉便深入心髒……
與夜梟互相袒露心跡,愛意在心髒中蔓延……
第一次懷孕……
第一次遇見安德烈……
……
她的一生似乎有太多美好可以譜寫,又有太多悲傷可以刻畫。杜素不知道自己這一生是美好甚於哀傷,還是哀傷甚於美好。隻是現在看來,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
“安德烈,下輩子你不要再遇見我了。”
落地前杜素這麼說了一句,她不知道當時安德烈是什麼表情。背對著他的杜素被安德烈緊緊擁住,甚至連動一動都是很困難的事情。
“砰”!
一聲巨響聲起,杜素隻覺得背後鋪天蓋地的疼痛蔓延而來。像是個導火索,小腹處也漸漸開始了陣痛。杜素隻覺得下一刻自己就會被疼痛淹沒,卻怎麼樣也沒有昏過去。
“杜……杜、杜素。”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杜素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沒死。
安德烈!
“安德烈!你怎麼樣?你沒事吧!”杜素掙紮了好幾次,終於從安德烈身上爬了起來。翻身去看的時候,眼簾映入一地盛開的鮮紅。
從安德烈腦袋後麵不斷的有鮮血冒出來,很快就染紅了剩下的大地。土黃色的泥土被血色覆蓋,很快就蔓延向更遠的地方。杜素手忙腳亂的想要將人抱在懷裏,卻又害怕將安德烈腦袋抱起來的時候回隻剩下一層皮。
“安德烈,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安德烈的胸口恰好插著一塊不算是大但是卻很是鋒利的石塊,將將好嵌在安德烈前胸正中。杜素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不停的伸手想要將冒血的傷口捂住。
“安德烈,安德烈……”
安德烈微微睜了眼,視線已經模糊不清。似乎是想要伸手摸一摸杜素的臉頰,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無奈的從唇角溢出一絲歎息,安德烈緩緩在唇角綻放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