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門口。
葉蔓微泛白的指尖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秦主任不在,今晚輪到王銳值班。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能看見,王銳穿著一身白色消毒服,正皺著眉頭,聚精會神記錄各種儀器屏幕上顯示的數據。
她的小乖,安靜地躺在檢測台麵上,身上蓋著白色薄棉被,隻露出瘦尖的小臉,雙眼緊閉。
如果沒找到匹配的器官,也許他就將永遠這樣昏睡不醒——
葉蔓微心口銳痛,身子也在抖,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隻要找到匹配的器官,小乖就會沒事,就會很快好起來。
傅止深站在她身後,看她悲傷難抑,瞳孔縮了縮,低下頭捧起她的臉,“別難過了,嗯?小乖的病,一定會有辦法。我向你保證,不惜一切代價,救治我們的小乖。”
葉蔓微眼圈紅透,仰頭,把眼淚倒流回去,哽咽著說道,“可是,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器官……還能怎麼辦?
都怪我,是我的錯,沒有給小乖健康的身體,是我最最對不起他。
傅止深,小乖還這麼小,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死!
我求你,求求你,一定一定要讓他好好活下來,我的生命裏,不能沒有小乖,你明不明白?你到底明不明白?”
葉蔓微嗓音沙啞,怔怔地抬頭看著他,眸底的光,無限悲涼。
除了她自己,大概再也沒有人知道,小乖對她有多麼重要!
就算他從一開始生下來,身體殘缺不健康,她也依然愛他如初,愛入骨髓。
那些悲痛而絕望的歲月,與其說是小乖需要她的照顧,倒不如說是她更需要小乖取暖。
如果沒有小乖,她肯定早就倒塌不起,撐不過家破人亡,撐不過三年冷暴力的婚姻。
葉蔓微吸了口氣,終究還是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傅止深,隻要你能救小乖,我答應你,我們……可以嚐試著重新開始。”
為了小乖,她什麼都可以做到,包括舍棄她的命。
男人身軀一震,狹長的眸子狠狠眯了眯,又倏然睜開,燦若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一雙沉勁的手臂,微微收了收,用力,再用力,要把她揉入懷裏,刻入骨血。
最後,他俯身低頭,下巴在她頭頂柔軟的發間蹭了又蹭,啞聲開了腔,“寶貝,你終於肯原諒我了是不是?!”
葉蔓微抬眸,慢慢地盯著他,眼中有水霧,心情雜亂,道不明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
“原不原諒的,我也說不清!我隻是覺得,我的家沒有了,我不能再讓小乖小寶小貝也沒有家。”
她輕笑,笑得很恍惚,“因為你的有心,或者無意,造成我長達八年之久的痛苦,八年啊!對我而言,那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噩夢,沒有盡頭!”
“蔓微……”
傅止深喚她,黑眸沉鎖,心裏說不出的疼。
為她而疼!
他闔動薄唇,想坦白跟她講溫然肝髒匹配的事,身後卻“謔”地一股風,把房門遽然推開。
“誰?”
傅止深半轉過身,眸光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