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清晨了。
蕭練艱難地坐立起來,而後看了看一眼身旁同樣濕透了的陶弘景,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沒想到啊,死了竟然還能與你同路!”
“蕭公子,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我與你怎麼會同路呢?我乃修道之人,死後可是要羽化登仙的。你呢,就隻能墜入六道輪回之中,不為人,便為畜。我勸你呐,還是先想想自己這一生做了哪些好事、結了何種善緣,這樣待會兒你待會兒見了閻王爺,也可以求他讓你投個好胎。”
蕭練熱臉貼了冷屁股,肚子裏氣得冒火:“你這死道士,生前就總和我作對,死了也要來揶揄我!你要升仙就趕緊去,最好是跑到九重天外去,我也能落得個耳根清淨。”
“哈哈哈....”蕭練身側突然爆發出一陣輕盈的笑聲。
“怪不得我這小師弟不願意離開你呢,原來你們這一路相處,竟是如此有趣。”從樹林深處悄悄走過了一位身著紗衣、體態異常纖瘦的女子,正是陶弘景的六師姐風靈子。
“是小師姐把我這位朋友給救了,那我就替這位小兄弟多謝師姐的救命之恩啦!”
不知何時,雷鳴子子又從樹梢上降了下來:“小師弟,你這可就不公平了,怎麼獨獨謝你師姐,不謝我呢?”
“所謂大恩不言謝,小師姐救我朋友,隻是小恩小惠,當然得客氣客氣的。二師兄你於我有再生之恩,這份大恩大德自是不必言說的啦!再者說了,師兄師姐心意相通,我既謝過小師姐,不也算是謝過二師兄了嘛?”
陶弘景這一句“心意相通”說得頗為曖昧,雷鳴子和風靈子二人的臉上幾乎是同時掛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尷尬了好久,風靈子才扭扭捏捏地說道:“小師弟,這種玩笑不能亂開。”
“沒有亂開,句句屬實。”
“你....你們是?”蕭練不去理會陶弘景的玩笑,他對眼前的所見更加感到驚奇。
風靈子道:“我是你在江上看到的那隻水龍卷。”
雷鳴子道:“我是你在水中看到的那道雷光。”
他們如此一說,蕭練反而愈是迷惑了。
陶弘景笑道:“你們這麼說他是聽不懂的。蕭公子,這位是我二師兄,道號雷鳴子,這位是我小師姐,道號風靈子。我們方才在江上遇險,就是他們將我們救下的。他們可以化為電光和疾風,你方才在江上看見的雷電和水龍卷,那就是他們施的法術。”
蕭練聽完忍不住感歎:“沒想到…沒想到….我原先以為弘景你就夠不可思議的了,沒想到還有更多令我意想不到的人物,多謝二位….二位….”
蕭練說道此處不知該如何稱呼,看了一眼二人,又看了一眼竊笑的陶弘景,試探性的說道:“多謝….二位璧人?”
風靈子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小兄弟,璧人可不是這麼用的哦。”
饒是嘴上如此說著,可風靈子從外人口中也聽出了她和師兄十分般配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樂開了花。
反觀陶弘景,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唉,我師兄和師姐不過隻救了你一次,你就叫他們璧人,我救了你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卻叫我臭道士…唉,真是不平呐。”
風靈子也打趣道:“弘景,看來你與這位小兄弟感情頗深呐”
“小師姐說我們感情深,蕭公子你同意麼?”陶弘景搭著蕭練的肩膀怪笑道,而蕭練隻是回給他一個白眼。
他們都在肆無忌憚地開玩笑,隻有二師兄好不容易才從方才的羞澀和尷尬中擺脫出來,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弘景,我知道你們這麼些天來感情比較熟絡了,可是師父在我們下山前曾經告誡過,讓我們不要與凡人過多接觸。我看,你還是早點和這位小兄弟道別了好。”
“唉,早就等你這句話了…說實話,身邊跟著個拖油瓶的凡人實在是太麻煩了。”陶弘景似乎早就等著甩開蕭練了,他說完之後便瀟灑地揮了揮袖,準備啟程動身去往新亭。
可蕭練卻在此時慌了神,他悄悄攥著陶弘景的衣角,湊著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你真就這麼走了哇?那我一個人去建康,路上碰到妖...妖怪怎麼辦。”
陶弘景兩手一攤,望著師兄師姐眉毛一耷,無可奈何地說道:“你看吧,不是我舍不得他,是他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