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張庭雲用著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大長老。
“不要說話!”大長老又吐出了一口鮮血,“我的修為雖然比不上教主,可好歹也是勤學苦修五十年的積累。還望教主能夠好生修行,將其融會貫通。教主天賦過人,相信要不了幾年就能夠將失掉的修為給補回來。”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張庭雲睜大了眼睛,他的話音已經開始顫抖了。
“我早就知道你功力全失了,之所以瞞住不說,是因為擔心教內其他長老意欲對教主圖謀不軌。”
大長老越說越是吃力,說到最後,不僅是嘴角、就連眼眶之中,也接連溢出血來。
他的真氣一點一點流失、一點一點流入至張庭雲體內,終於...他再也無法將體內的毒血給抑製住,隻得任由它們擴散至全身,臉上、手上很快便爬滿了淤黑的印記…..這是毒血蔓延至全身的征兆。
張庭雲見大長老這幅模樣,已經是完全難以自持了,他腦子裏哪裏還記得之前與大長老的諸多閑隙!
他隻想起了父親亡故之後,大長老是如何將其撫育長大的。
其實這些恩情,張庭雲一直都記在心中。隻是因為他長大成人之後,在理念上麵與大長老越來越不合。無休無止無數次的爭執過後,那養育之恩亦被一點一點塵封於張庭雲的心底,久而久之,就連他自己也把師伯當作陌路之人,卻忘了在最初的日子裏,兩人是如何形同骨肉的。
一旦到了眼下這生死訣別的時候,往日裏師伯教他讀經、教他練功、教他畫符....這種種溫暖的畫麵,便都如泉水般一齊湧現出來了。
張庭雲隻覺自己心中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絞痛,一半是悲傷,另一半則是愧疚。
他喉頭哽咽、正欲開口勸阻大長老,可大長老卻伸出手掌把他的嘴巴給捂住了。
“我知道教主為何投靠蕭道成,你因為自己修為盡失,擔心大仇難以得報、擔心正一教從此滅亡,所以不惜違背祖訓、幫助蕭道成爭權奪利。可你與那蕭道成結盟,這無異於是與虎謀皮啊!蕭道成登臨帝位之後,第一個殺掉的便是你!”
大長老說著說著,口中所吐的毒血,顏色已經由紅轉黑了,他抹了抹嘴角,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便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說道:“伯…伯父我以前也是侯門之家,後來全家都死於權爭之中。我知道這亂世中人心的可怕,知道這權力之爭對人心的腐蝕有多重。你年紀尚輕,又生長於深山之中,哪裏鬥得過蕭道成這隻老狐狸!縱使你僥幸不死,可一旦涉身朝堂,心性被俗世的名利所汙染,便終生與大道無緣了。你是難得一見的修道奇才,師….師伯實在是不…不願意見你明珠暗投!”
大長老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用盡了全力。
“師…師伯…你...你快停手!我這就去向蕭道成討要解藥!”張庭雲望著將死的大長老,臉上劃過了兩行清淚。
他急欲轉身離去,可大長老仍是將其牢牢抓住:“傻孩子,你還不知道麼!你若是向蕭道成討要解藥,他見你突而反悔,定會殺了你。師…師伯活了一把年紀,死了那便死了。可庭雲,你不能再錯下去了。我現將畢生功力全部傳授於你,你能殺了蕭道成擺脫他的控製那自是最好;若你殺不了他,就盡快離開龍虎山這是非之地,遠離大宋國,另尋一座深山建立道場,把祖天師的薪火永傳下去!”
“好好活下去!”大長老交待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便猛地將手掌從張庭雲的胸口抽出。
此時他體內的劇毒已經擴散至全身上下每一處血脈、每一根筋絡,大長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願被劇毒折磨而死,便抽出劍來往自己的頸部刎去。
張庭雲慟哭一聲,準備上前阻止。卻不料忽而一隻利箭飛來,直直從大長老的胸膛貫出,大長老幹嚎一聲,往前一傾....便倒在了張庭雲的肩膀之上。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鮮血卻仍然在從嘴角之中汨汨湧出,把張庭雲的衣襟染得一片血紅。
張庭雲顧不得抹去眼角的淚滴,他握緊雙拳、抬頭一看.....隻見蕭道成正挎著一隻長弓,屹立在殿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