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切莫意氣用事!主人若是得知你放跑張庭雲,定會降罪下來的!”竹葉青亦在此時匆忙趕上前來,擋在蕭衍身前苦苦勸道。
“教主,沒辦法,隻能殺出去了!”白雲子和玄陽子見眾死士執意不肯退去,已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而張庭雲卻是遲遲沒有緊緊揚起劍鋒,他直直盯著蕭衍、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惜違抗父命,也要….”
“父親有他的考慮,我亦有我的執守。”蕭衍一字一句地答道,他一開始確實是想先從張庭雲口中套出梅山教的情報,再將其殺掉,可當他看著張庭雲的那充滿悲憤而又毫不妥協的眼睛,他忽然便能夠理解了:他知道自己想憑死亡來威脅張庭雲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張庭雲心中所求、不過是重振正一教的榮光而已,他絕不是父親口中禍國殃民的妖道。
蕭衍決定賭上一回,不僅是成全張庭雲,亦是成全自己的本心。他想證明給父親看,和他們蕭家比起來,身為玄門中人的張庭雲雖是異類,但絕不是敵人。
蕭衍說完之後,張庭雲眼中的不甘和不忿漸漸不知不覺便消退了許多。這自然不是因為蕭衍願意放行緣故,張庭雲心中清楚得很,即便是蕭衍肯放他走,可那些影門中的死士仍然是要他的命。
蕭衍的承諾,不過是毫無意義的豪言壯語罷了。但這些對張庭雲而言都已不再重要了,他眼下固然是九死一生,但他至少從蕭衍的身上,看到了一諾千金、看到了言出必行。
這個年輕人冒著被父親重罰的風險也要拯救自己的性命。張庭雲知道,若今天自己終究是難逃一死,那麼正一教的傳承也隻能寄托於這個年輕人了。
“你為什麼如此急切地想知道那梅山教的情報?”張庭雲收起長劍,望著蕭衍、緩緩問道。在把正一教托付給蕭衍之前,張庭雲隻剩下了這一事未明。按理來說,若是為了幫助朝廷抵禦沈攸之的進攻,應當由蕭道成親自來找他,可卻是由蕭衍帶著人前來向他打聽情報的。
張庭雲看著蕭衍那焦急憂慮的目光,知道蕭衍絕對不是受朝廷之命而來,在他心中,有著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守護,就如同自己拚死拚活也要重振正一教一般。
“是....是為了父親....”蕭衍說話之時、目光之中的憂慮更加深重了,“父親率軍征討沈攸之去了,聽說那沈攸之找來了梅山教主孟通助陣,孟通法力高強,我擔心...擔心父親會有什麼危險....”
“原來是...是....為了救你父親麼?”張庭雲說話之時,話音忽而有了幾分顫抖,手中緊握的天師劍也怦然落地。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何張庭雲為何會有如此觸動。
隻有張庭雲知道,失去至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他八歲那年,父親張延宗被梅山、閭山和瑤山三教的掌教邀至巫峽,此後便再也沒能回來。他在蕭衍身上似乎看到了當年初與父親別離時的自己,當時的他就和眼前的蕭衍一樣、心中滿是牽掛與惦念。
自那噩耗傳來之時,他整個人都完全變了,父親的死叫張庭雲的心口永遠缺失了一塊;自己的無能為力又使得他對父親的死充滿愧疚。
因痛而生愧,因愧而生恨。
八九歲的年齡,正是少年人心性養成的階段,缺少了父親陪伴和引導的張庭雲,便叫仇恨趁虛而入。
盡管張庭雲深知父親也不願讓他背負著仇恨過一輩子,可那仇恨如就跗骨之蛆一般、鑽入張庭雲的血液和骨髓之中,無孔不入、揮之不去。
這麼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四處搜集著梅山、閭山和瑤山三教的弱點,為的便是有朝一日重振正一,帶著正一教上下弟子奔赴三山、將仇人滅門絕戶!
偏執的性格一旦鑄成、便再也無法挽回了,張庭雲知道自己已經無可回頭了,但蕭衍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