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一邊鼓掌,一邊點頭,興奮萬分地說道:“所以現在成事的關鍵,就是得盡快找到刑天的屍體所在。隻要把這個大禍患的屍體給毀了,刑天就無法複生於世,這群九黎人的奸計也就永遠都難以得逞了!”
陶弘景聽著蕭衍這番自信滿滿的言論,心中好一陣尷尬,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瞥了一眼蕭衍,道:“刑天可是曾將黃帝逼入絕境的上古大神,黃帝如今在天庭中,地位僅次於三清四禦。這刑天生前能與黃帝相爭,可說是有毀天滅地之能。他便是死了,屍體也定非是血肉凡軀,更不會像我們這些凡夫死後化成的白骨一樣,一搗就碎。以你我的能耐,想要毀掉戰神的肉身,隻怕是癡人說夢。我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刑天的屍體藏在隱匿之處,使其不叫外人發現。況且...我們現在,體內被種了蠱不說,又有人對我們嚴加監視。我們連這個寨子都出不去,還能去哪裏找刑天的屍體喲。還是別想太多,先睡上一覺再說。”
陶弘景說完之後,便倒頭躺在了草席之上,一整天的絞盡腦汁和冥思苦想,已經是叫陶弘景心力交瘁,可不知為何,他的眼睛閉上之後,心神非但沒能稍稍得以歇息,腦中反倒是更加地思緒萬千了。
尤其是刑星的麵容,更是反複出現在陶弘景的腦海之中,出現了千遍萬遍,每一念閃過,刑星的模樣都不盡相同,有喜悅、有哀傷、有歡笑也有憤怒,可最終卻都是以哭泣收尾。
便是陶弘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刑星的模樣會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為何她會在自己的腦海裏失聲痛哭。
就在他心事重重、輾轉反側之際,一股濃鬱的香味不知何時緩緩飄到了陶弘景的鼻中。
陶弘景睜眼一看,隻見蕭衍正捧著一隻簡陋的石碗,遞到了陶弘景嘴邊:“快嚐嚐,我剛煮的蘑菇湯!”
陶弘景看了一眼麵前的石碗,隻見清淡的湯水之中正飄著幾塊被撕碎了的蘑菇片,陶弘景又環顧一眼四周,發現樹洞內不遠處正搭著一口簡易的石鍋,石鍋底下是一堆幹草,幹草之上則是兩根粗壯的樹枝,顯然是蕭衍鑽木取火後留下的。
“蕭公子真是好手藝。”陶弘景笑了笑,他接過蕭衍手中的菌湯,卻並未喝下,而是又將其遞到了蕭衍的嘴旁:“你忘了我修習辟穀之術,無需飲食,隻需吸風吞霧便可麼?
蕭衍見陶弘景婉拒,眼睛裏有些失落,又一連問了三遍:“很好吃的!你不吃?當真不吃?確定不吃?”
蕭衍說完之後,又把石碗放在陶弘景嘴邊緩緩轉了一圈,準備利用菌湯的清香來。
可陶弘景仍舊是笑著搖了搖頭:“你傷病尚未痊愈,還是先給自己補補吧。”
“好吧...”蕭衍知道陶弘景的用心,故也沒有再推辭,而是將石碗捧在手裏一飲而盡。
一碗熱湯喝下,蕭衍頓時便覺神清氣爽,他生於富貴之家,從小到大,不知吃過多少美味佳肴,可此時此刻的滿足,卻是任何的山珍海味都難以比擬的。
蕭衍放下石碗,將嘴一抹,痛快地喊道:“香、真香!這才是人吃的東西!這幾天整日裏都在吃土,我都快吐了。也不知道這些九黎人這麼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明明山裏有那麼多各色各樣的食材,他們卻隻知道吃土!所謂“三世長者知被服、五世長者知飲食”...這些九黎人活了這麼久,竟全然不通飲食之道、不知烹飪之法,你說,他們和蠻夷有什麼兩樣?!”
陶弘景聽著蕭衍的牢騷,一開始時不時微笑著附和上一兩句,可他聽著聽著,越來越覺得蕭衍的話中似是暗藏著什麼疑點,要知道陶弘景也算是觀察細致,可他一路上卻並未發現路上有多少蘑菇,雖然隻是毫不起眼的細節,換了常人可能最多也就,可陶弘景卻是瞬間就警覺了起來,他連忙望著蕭衍問道:“這蘑菇,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我被刑川帶走後,我在路邊隨便一挖,土裏麵遍地都是....”蕭衍不知道陶弘景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歪著脖子、疑惑不解地答道:“弘景,有什麼不對勁嗎?”
“在土裏挖的?”陶弘景一聽到這兒頓時便愣住了,他連忙打斷了蕭衍,“等等,土裏怎麼會長蘑菇?”
“怎麼?蘑菇不是長在土裏的嗎?”
蕭衍畢竟是錦衣玉食的的貴家公子,養尊處優、不辨菽麥,不知這蘑菇的生長環境,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陶弘景聽了蕭衍此言後臉色卻是忽然大變,他眉頭緊緊皺成一團,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緩緩答道:“蘑菇一般生長在枯木上、苔蘚上,是絕不會長在土裏的...除非...”
蕭衍望著陶弘景這副鄭重其事的模樣,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心中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除...除非什麼?”
“除非…這土中,埋藏著什麼腐物!”陶弘景的表情格外地嚴肅、語氣亦是頗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