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弘景如釋重負,可不料刑星接下來的一番話又叫他緊張起來:
“族長還說,若是時間出了差錯、儀式沒能成功舉行,到時候刑天大君便不會出現,降臨於世的,就隻有惡魔了,而我們也將會迎來一次滅頂之災。”
若說天庭諸神是因為刑天的複活故而降世這倒還能說得過去,可就算是儀式失敗,天庭都會出麵,這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過陶弘景當下倒也沒有想那麼多,他一下便意識到了這儀式當中的致命漏洞。
“看來,隻需誤導這群九黎人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舉行儀式,到時便可假借他們之手來引來天庭的製裁...如此,刑天的後裔將被天庭徹底從這世上抹去,而刑天,也將終無複活之日...”
按理來說,陶弘景發現了除掉這群九黎人的方法,應當是欣喜萬分才是,可就連陶弘景都不知道,為何自己心中非但是沒有半分喜悅,反倒是悶悶不樂、惴惴不安。
直到他無意中與刑星目光注視,他這才知道了自己為何會如此的失魂落魄。
他是在擔心刑星,從他看到刑星眼睛的那一刹那起,他的腦子裏就不斷浮現出刑星率領族人與天兵天降拚死戰鬥的場景,一番慘烈的戰鬥過後,刑星終於是倒在了血泊當中,她在臨死之際,
沒有向誰討饒、也沒有自怨自憐,而是死死盯著陶弘景、盯著這個背叛她的男人。她的目光裏滿是後悔和怨恨,還有一絲所托非人的自責。這目光就如一把尖刀,直直地此項了陶弘景的心髒。
這樣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反複出現在陶弘景的腦海之中,宛若噩夢一般,每一次都能把陶弘景驚出一身冷汗。
此前的他,對於是否應當除掉九黎人從未有過半點懷疑,這在他眼裏,完全是天經地義之事。
可現在的陶弘景,卻第一次感覺到這抉擇竟是如此的艱難。
一時之間,擔憂、不忍、驚慌、悲痛...無數種情緒摻雜在陶弘景的眼睛裏,如果說先前陶弘景臉上的各色表情、眼中的各種神色,都隻是為了博取刑星的信任而裝出來的,那麼此時的他,倒的確是在真情流露了。
甚至可以說,他從來都沒有如此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心中那最隱秘、最真實的情感。
刑星被陶弘景這一瞬間忽然的情緒變化給驚住了,連忙敲了敲他的額頭,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在想,如果我們到了分別的那一天,我不知該如何麵對你。”陶弘景想了很久才如此答道。
“哼?!你小子之前不還說過,要帶我出去見識外麵的世界、要一輩子做我的奴隸的嗎?”刑星有些生氣地撇了撇嘴道,“怎麼,這麼快就想著分別、這麼快就不認我這個主人啦?”
陶弘景一想到刑天複活勢必會引發三界大亂,在反複的利弊權衡之下,陶弘景終於還是對刑星又撒了個謊,“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壽命比主人們都要短個一兩百年,說是一輩子做你的奴隸,可隻怕做不了幾十年,我就得先主人一步一命嗚呼了...”
陶弘景說完之後,急於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又故作灑脫地笑了笑,這一笑,不僅騙過了刑星,也騙過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