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樂夫人被綁在城門口已經好幾日了,但到了晚上還是有人會將她關到城門樓下的牢房裏。
夜間,靜謐無人,看守城門的侍衛們輪流換著站崗。
狹的房間中,還有三三兩兩的侍衛還沒有睡下,難得的喝著酒,擺了一盤花生,一碗肉,卸下盔甲,放鬆放鬆。
忽而,一個身影站在了門口,素手輕輕敲了敲木門。
一個侍衛看去,立馬站了起來,不敢怠慢半分。
“楊姑姑安好。”
隨後二人也是轉身問了安。
楊姑姑聞著滿屋子的酒香味兒,眉頭卻沒有緊鎖一分
“我想見思樂。”簡單一句話,卻帶著不可拒絕的威嚴感。
侍衛有些為難。
“這…她是重犯,胡將軍過不許外人接觸她。”
楊姑姑:“我隻與她幾句話,若不放心你們叫人看著便是,若是胡將軍問起,就是我讓你們做的。”
侍衛左右為難,卻也隻能妥協,楊姑姑是宮裏頭的老人,又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紅人,他們這侍衛真得罪不起。
沒有一點兒燈亮的牢房,根本看不清人在哪兒,楊姑姑還是找人拿了一盞燈才走了進去。
思樂夫人習武之人,就算現在受傷可對周圍的一切還是很敏感的。
“誰!”聲音不大,可很敏銳。
楊姑姑拿著燭台,穩聲道:“是我,楊秀。”
思樂夫人一愣。
“阿姐?”
這聲阿姐喚的極為輕和,甚至有些吃驚的樣子。
“我是替阿敬來看你的,他不放心你。”
一聽到關於楊敬的事,思樂夫人強撐著身子想要挪動位置站起來,可中了軟骨散她現在根本沒什麼力氣。
動了半也沒用,隻能焦急道:“將軍他如何?”
楊姑姑借著微弱的燭光,走的離思樂夫人近了些,才看清了她的臉,蒼白的麵色,已然沒了往日風光。
她蹲下身子:“我不瞞著你,他後便要處斬了。”
思樂夫人瞪大了雙眼:“什麼?!”
楊姑姑:“你應該想到,這是早晚的事,同樣,你也躲不過。”
思樂夫人蒼白的臉泛起了一抹苦笑。
“為什麼要回來呢?”
她明明可以走的。
思樂夫人抬眸,看著楊姑姑,無比認真道:“我不是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女人。”
都本是同林鳥,有福可以同享,可大難臨頭卻是各自飛。
可她不同,她不會拋下心愛的人。
看著思樂眼底的堅定,這讓楊姑姑恍惚了一下,她和思樂接觸不多,隻知她聰慧,卻不想她還如此的重視感情的一個人。
“信兒呢?”
思樂夫人頓了頓:“他很安全。”
至少段楚雲找不到。
楊姑姑沒打算多問,思樂不會跟她。
“可憐那孩子了。”年紀,卻要失去雙親了。
思樂夫人不禁也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堅定的眼眸突然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她忽而抬頭:“阿姐,你能不能讓我再見將軍一麵?”
那迫切的樣子,是真情流露。
楊姑姑沒答應:“後你會見到他的。”
思樂夫人眼神暗淡了下來。
“王爺接下來會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好自為之。”
思樂夫人閉目一笑,風華絕代的臉就算再落魄也有著無法抹去的高傲不屈:“他知道了當年的事,定然不會罷休,我殺了太子,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
她回來時便想到了最壞的下場。
那雙好看的桃花一下子不見了憂色,仿佛閉目間將那些東西全部抹去了一般。
“謝謝你阿姐,謝謝你還能來看我。”
楊姑姑知道自己對思樂是無法原諒的,可這一刻她也替這個女子感到悲傷。
死,或許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楊姑姑站了起來,最後隻道了兩個字。
“保重。”
留下了一盞燭光。
思樂夫人看著離開的楊姑姑,眼眶中還是沒忍住紅了起來。
那雙被凍的通紅的手顫顫巍巍的抬了起來,慢慢伸向這房中唯一的光亮。
像是飛蛾撲火一般,想要觸碰那唯一的光熱。
漸漸暖了那已經沒有知覺的手掌。
她含淚一笑:“真暖和。”
她的世界,應該也隻有這一盞亮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