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無話。
蓴之回房睡了沒多久,天就亮了,玉琪在門外輕扣木門叫二人起床。
二人急急起來,天寶動作極快,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搶先開門將玉琪引進來。蓴之見他殷勤,低了頭慢慢把床單扯平,將放在枕邊的彈弓放入懷中,去把窗戶推開。窗外空氣清新,樹木的清香隨風而來,烏鵲在空中飛來飛去。
蓴之深吸口氣,精神為之一振。聽得天寶在背後殷勤地搬椅子,和玉琪閑扯,頓了一頓,見天寶的床沒整理,順手幫他扯扯被子,拉平床單,才回到桌邊和玉琪說話。
玉琪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衫子,粉黛不施。她的皮膚晶瑩雪白,像要滴出水來一般,俏臉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清澈。
蓴之心道:“美目盼兮四個字大約是為她造出來的。”
天寶跟玉琪回莊後,玉琪是易容的,當時她曾替他袪妖氣,但燈光暗,又在療傷,雖然距離近,也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此時他怔怔地端詳著玉琪精致的五官,心想,這與自己在山道和密林上見過的黑衣姑娘完全是兩個人啊。
玉琪見二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大大方方道:“這便是我本來的模樣兒。吃東西吧。”在桌前坐了下來,取出兩株形如同人手的紅色植物遞給二人。
蓴之臉紅了,心想這玉琪生得鍾靈毓秀,行事舉止卻如同青年男子一般大大方方,毫不扭捏,頗有丈夫氣,奇的是,兩種氣質在她身上毫不違和,看著十分舒服。
蓴之接過那植物,見它生得如同小兒手掌一般,皮膚肌理無一不象,甚至還有手指甲,逼真之極,奇道:“這是什麼?”
“此物名為玄見果。食之於修行有益,我們都吃的。”
天寶用手抹了抹,一口咬下去,那玄見果甘美鮮嫩,又脆又甜,竟停不下口,於是不停地吃下去,邊吃邊說:“師弟快吃,這個果子真的很好吃。”
蓴之見他吃得香甜,嘴角流出紅色的汁液,仿佛喝了人血一般,覺得怪誕。將玄見果用袖子擦了又擦,才舉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竟然苦澀無比,差點吐了出來。
玉琪見他表情怪異,微微一笑:“玄見果於修行有益,內心甜蜜者食之會覺得十分香甜,內心愁苦之人食之味苦。如果某日你食之無味,離化骨成仙就不遠了。”
天寶問道:“那天天吃,很快就能成仙?”
“玄見果樹一年長一片葉子,每長四十九片葉子才能開一次花結一次果,因此極為珍貴,雖然對修行大有好處,但數量稀少,因此偶爾才能品嚐一次。你們倆運氣好,正好昨日啞叔收了幾個回來,我和白師兄都吃過,便讓給你們了。”
天寶聽完甚為後悔,心道不該吃那麼快,應該慢慢品嚐。
蓴之心中感動:如此珍貴之物,玉琪和白沐陽讓自己和天寶兩個人吃,的確是把自己和天寶當師弟愛護了。於是忍住苦澀,默默不語努力吃完。
食畢,玉琪帶著二人往山頂而去。
一路上空中都有烏鵲成群結隊地飛來飛去,仔細觀察,似乎七隻一組,排列成隊,井然有序。
“這些鳥好似在排隊一般。”天寶上次進莊時是晚上,離開得又早,也是第一次見此情形。
玉琪道:“它們在播種、捉蟲和灑水。”
天寶和蓴之看得心曠神怡,讚歎不己。
“師父不喜歡有閑雜役人在莊裏。鵲山一共三個大園子,不訓練它們根本不可能照料得過來。即便如此,這些鳥也僅能負責種藥澆花捉蟲,日用之物均需定期到莊外購買。”
蓴之心想:莊裏定有秘密不能為外人所道。又想,若是自己能學會這馴鳥之術,那找完顏亮報仇豈不容易:“這鳥是如何馴服的?實是神乎其技。”
玉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和訓練人差不多。不過多費些功夫。”
蓴之覺得她的眼神通透,仿佛看透了自己所想之事,心虛地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