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陪陛下進去吧,奴牽它下去喂。”
這話剛說完,雪龍沙像是嗅到了什麼氣息,忽地抬起頭朝張鐸的車架看去,隻看了一眼,就朝後麵撤了幾步,嗚咽著匍匐了下來。
席銀轉身看去,張鐸正踏下車。
他沉默地看著雪龍沙,雪龍沙卻連眼也不敢抬。
席銀無奈地笑笑,剛要過去牽它,卻聽背後的人道:“你過來。不準過去。”
說完,他又看向雪龍沙,低聲又道:“過來。”
雪龍沙聽著這一聲,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雖是膽怯,卻還是一刻不敢停地向張鐸跑去,跑至他麵前,又小心翼翼地趴了下來,仍就把頭埋在前腿上。
席銀走回張鐸身邊,低頭望著雪龍沙道:“都這麼久了,他還是隻聽你的話。”
張鐸搖了搖頭,“它隻是因為怕而已。”
他說完,就要朝裏走,席銀卻輕聲喚住了他。
“你摸摸他的腦袋,他就不會怕了。”
張鐸站住腳步,“我不會做這種事。”
誰知道他剛說完,席銀已經牽住了他的手,“你身上有傷,我扶著你慢慢地來。”
言語上,張鐸可以拒絕席銀很多次,但是肢體上的接觸,他從來無法抗拒,哪怕他不想,但席銀要他蹲下,他就隻有忍著疼慢慢地蹲下。
雪龍沙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動,哪怕它眼中的神色,驚恐萬分,看起來像是以為張鐸要掐死它一般。
“別怕。”
席銀哄著地上的狗,一麵牽著身旁人的手,慢慢地朝雪龍沙的頭頂摸去。
手掌觸碰到它頭頂溫暖柔和的皮毛時,張鐸心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說不上來,但他並不抗拒。
當年在亂葬崗,他那麼痛恨這些畜生,恐懼,仇視,鄙夷,等等情緒折磨了他整個少年時代,可是這一刻,在席銀的手指,和這一叢溫暖的毛發下,那些他從來不肯正視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彌了。
“是不是很可愛呀。”
席銀說著,吸了吸鼻子,雪龍沙竟然也抬起頭,學著席銀的樣子,衝張鐸吸了吸鼻子。
“退寒。”
“啊?”
他還在一種不可自明的情緒裏糾纏,含糊地應了席銀一聲。
“你還會怕狗嗎?”
“我怎麼會怕狗。”
“你既然不怕,為什麼以前都不肯摸摸它。”
張鐸一怔。
麵前的女子鬆開他的手,也摸了摸他的額頭,她沒有去逼著他糾結自問,轉而道:
“等你的傷好了,我帶你去永寧寺塔看金鈴鐺吧。”
“你帶我去。”
“對啊,席銀帶你去,我給你指,哪一隻最像你,哪一隻最像我。”
“哈……不都長得一樣嗎?”
他不自覺地說了一句不合時宜卻特別掃興的話,一時有些懊悔。
席銀卻並沒有在意,她望著他漸紅的耳根笑了笑,“不一樣的,我去看過了,西麵的那一隻最像你。”
“為什麼。”
“嗯……”
她似乎真的認真地想了想,
“因為它的舌鈴最重,平時都聽不見它的聲音,必有高風起時,它才會鳴響。”
張鐸笑了一聲。
“那你呢。”
“我啊……我像東麵一隻。”
“有什麼特別嗎?”
席銀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特別啊,就是因為溫暖的風都是從東麵來的,我怕冷。”
她說完也笑出了聲。㊣ωWW.メ伍2⓪メS.С○м҈
“我沒有要揶揄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讓你今天,不要那麼難過。”
說完,他牽著他的手站起身,“走,回清談居,我給你上藥去,上完藥,我們去庭院裏烤牛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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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喪訊,家法在身。
這一夜的席銀與張鐸,都不肯在情/欲上起心,但這並阻礙他們倚靠彼此。
秋夜繁星若幕。
替張鐸上過藥後,席銀為他換了一身幹淨的禪衣,又在廊上給他鋪了一張墊子。
張鐸坐在門廊上,看著她蹲在火堆旁,用一根金竹杆穿起肉塊,架在火上烤。
雪龍沙蹲坐在她身旁,時不時地叫兩聲,她聽著了,就騰出一隻手來,拍拍它的腦袋。
“別叫,就好了。”
“席銀。”
張鐸這聲是伴著犬吠聲一時想起的。
席銀側身脫口道:“讓你不要叫,還……”
她說著說著忽然又覺得不妥,忙起身回頭看向張鐸。
“我……”
“別跪。”
“對不起,我沒有想要……”
“我知道,席銀,你對我說什麼都可以。”
席銀霽容,“你相信我嗎?”
張鐸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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