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台連續三天都報導蘇州將迎來今冬初雪,但三次都落空了,第四日天氣又晴好了,蘇州的初雪像個害羞的小姑娘,千呼萬呼不出來。

饒是隻有妖風而無雪,但易沉向來怕冷,他已經穿上羽絨服了,坐在那裏很大一塊,小黑也很聽話地蹲在他手邊。一人一狗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趙婧妍,但趙婧妍隻顧著收拾東西,沒有看他們一眼。

“小師妹,你這樣回去,我怎麼跟師父交代?”易沉心裏忐忑,趙傾雲並不知道趙婧妍出事了,可她總會知道的。

眼下隻有易沉一個人在蘇州,這個責任他摘都摘不掉。不說是罪不可赦,也算個玩忽職守,罪名不一樣,但責任都在他一人,這點兒易沉很清楚。

易沉如此低就了,但趙婧妍在易沉麵前就是大佬,輕斥道:“我說過了,不會提那件事情的。你也不要再提了!”易沉嘀咕道:“我倒是不想提.......”

可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可以當作沒發生的,趙婧妍像是在逃避什麼,鐵了心了要走。易沉用主編的位置引誘,無效;用自己的跑車引誘,無效;用小黑.......小黑越來欠揍,易沉自己都想把它扔垃圾箱裏。

易沉不明白趙婧妍心裏到底在想什麼,那幫人已經很慘了,除了他的人,還有陳慕的人、盧彬的人,哪一關都夠他們喝一壺的了。這麼多人替趙婧妍出氣,為她發瘋,趙婧妍卻絲毫不感動,易沉那天把她從明之恒帶回來以後,她就對一切表現得淡淡的,話也不多說了,放佛看破紅塵了。

根據易沉的合理推測和反複審問,趙婧妍隻是被下了藥,那幫人並沒有得逞,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和明之恒的那位分開?不應該是乍然受辱,楚楚可憐,兩廂情濃的嗎?現在這個狀況很不符合常理。

其實,易沉還是挺認可陳慕的。但他認可沒用,趙婧妍似乎無憂無愛了,她這股狠勁兒,跟趙傾雲挺像的。

易沉真的覺得最近趙婧妍一直在長大,具體感覺說不上來,總之她眉眼間的神色告訴他,她成長了。她要是這個樣子回天津去,趙傾雲很快就會察覺到這些變化,就算不向他發難,易沉也很忐忑。在他心裏,趙傾雲是女神,她派他來蘇州,他沒看好趙婧妍,哪兒還有臉回去,不如在蘇州自刎,從此不再見天津的父老鄉親。

小黑蹭了蹭發呆的易沉,易沉彎著指節敲了一下狗頭,發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又試著勸道:“小師妹,再考慮考慮嘛!咱們可以不工作了,師兄每天帶你吃喝玩樂,你想玩,咱們出國玩也行,別回天津行不行?”

趙婧妍不理會他,一個勁兒地收拾東西。她從衣櫃下麵拉出兩隻箱子,不經意打開後,愣住了,箱子裏裝的陳慕的東西,陳慕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那天露台對峙後,她很生氣,將陳慕的東西全部撤下,裝在了箱子裏麵,然後塞在了衣櫃下麵。很多東西藏得再深,也總有重現的時刻,因為他在心裏不曾離去。

趙婧妍又想到昨晚那個在樓下徘徊的身影,她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是陳慕。兩人靜靜地看著,夜色茫然,彼此讀不到對方的神色,卻心有感觸,空落落的距離,寂靜地生疼。

她知道陳慕會幫她出氣的,可那又怎麼樣,一想到自己那天的絕望,她就想離陳慕遠遠的。陳慕不會隻有她一個女人,這點兒她早知道,那天在露台,她的夢醒得太急,疼得刻骨。她早意識到自己太普通了,不過是長得還行,何況她一想到那些人見色起意,她被按在那裏,任人擺布。太屈辱了!這張臉除了招惹禍端,沒什麼用,陳慕身邊不缺長得好看的女人。

她無法麵對陳慕,也不敢再對陳慕抱有幻想,她還想給陳慕留下一個好印象,也許多年後,他還能回憶起她,所以,她必須走。

趙婧妍又想,或許,有一天她成為趙傾雲那樣的人,才有資格回到陳慕身邊。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繁世喧囂,趙婧妍看到陳慕的光芒,也看見了卑微的自己。

易沉在那邊說了半天,趙婧妍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自然也不為所動。她將陳慕的東西慢慢地推了回去,不再看一眼。徐嘉敏到了,易沉才撤,小黑跟著他跑了。

趙婧妍一臉輕鬆,給徐嘉敏拿吃的,“敏兒,我沒事,好著呢,你還要照顧啦啦,不必天天往我這兒跑。”徐嘉敏瞧她衣櫃都空了,看來是下定決心了,“婧妍,真要走?”

趙婧妍勉強一笑,“不走怎麼辦呢?”

徐嘉敏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再勸了。隻是李浩傑還是很自責,趙婧妍一走,那件事情他就會更加耿耿於懷。兩人之前還說要合作拍戲,看來趙婧妍是打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