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深灰色的呢料長大衣,脖頸掛著一條淺色針織圍巾,整體搭配雖低調,那股幹練矜貴的氣質卻怎麼都掩藏不住。
裴渡之抬起頭,便見孩子們的視線全定在他身上,像一盞盞亮著的燈泡。
王雨琪率先問:“裴家封哥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原來如此。
裴渡之恍然,言辭周全道:“臨時接到一通電話,需要提前去趟市裏,你們慢用。”
王雨琪惋惜:“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嗎?”
“對啊,裴家封哥哥,你有事要忙還給我們做了那麼多菜,太麻煩你了。”
“就是就是,我們太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打包點帶去吃吧。”
裴渡之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不用,我不餓,你們不必見外,我先走一步。”又叮囑裴家封,“家封,好好招待客人。”
他目光略過一張張年輕的麵孔,毫無留戀地微微頷首,徑自離去。
沒過多久,庭院隱約傳來汽車引擎聲。
再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阮斐木然地喝著湯,耳畔回蕩著男男女女的笑聲,她思緒卻停留在剛剛那一瞬。
他視線輕輕落在她臉上,又平靜移開。
那麼的若無其事,那麼的風淡雲輕。
仿佛她隻是一顆再尋常不過的樹,與別的樹沒什麼不同。
其實,她本來也就沒什麼不同。
-
周日下午,全體植物社社團成員搭末班車返回學校。
他們來時雪落滿山,走時積雪差不多融化盡了,隻有山間還掛著一抹稀疏的白。
阮斐靠在玻璃窗假寐,臉頰被陽光曬得有點發熱。
返程她坐的是單座。
前麵坐著裴家封。
昨晚阮斐睡得不好,總是做夢。午後陽光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阮斐意識迷糊之際,耳畔忽然傳來裴家封的聲音:“嗯,我們在回學校的路上,哥你這兩還回別墅嗎?”到最後,他聲音刻意壓低,“家裏有點亂,你看見了可別罵我啊。”
電話那邊似了些什麼,裴家封應聲道:“嗯嗯好,我知道了。”
眼睫微顫,阮斐睜開氤氳著水光的眸。
是裴渡之?
輕抿紅唇,阮斐心底突然有股不出的悶燥。
這趟冀星山之行,遇見裴渡之,是她從未料及的意外。
意外之後呢?
他們還會有再見麵的機會嗎?
……
公交到站嵐大,淡灰色的暮靄裏,社團成員們走進學校,在分岔路相互揮手告別。
阮斐心事重重回到宿舍,把背包裏的幾株側金盞花移栽到空盆。
宿舍裏隻有呂靜書一人。
她坐在床上玩電腦,噠噠敲完鍵盤,她掃了眼蹲在地上搗騰泥巴的阮斐,實在不懂好好的女神怎麼就那麼喜歡碰這些髒亂活兒。
“這就是你從冀星山上挖回來的東西嗎?”
“嗯。”阮斐配好蓬鬆泥土,在花盆底部塞了顆營養肥。
呂靜書對植物沒多大興趣,但她對別的方麵非常有興趣,感興趣到連上半身都往前傾斜了二十度:“阮斐,聽外文係那個裴家封的家裏很有錢誒?是真的嗎?他家別墅怎麼樣?豪華嗎?”
“很高雅。”
呂靜書雙眼放光:“有沒有照片?”
阮斐搖頭,在別人家怎麼好胡亂拍照?
呂靜書遺憾地聳聳肩,欲言又止。其實她很清楚,像阮斐這樣漂亮優秀的姑娘,瞧不上裴家封很正常,畢竟阮斐的追求者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每每想到這,呂靜書心底有就有些不平衡。
真的,她可羨慕嫉妒死她那張臉蛋了。唉,如果她有阮斐一半美貌,做夢都會笑醒吧?
年底課程不多,學生們都在專心備考。
翌日,暖意融融的午後,阮斐到圖書館借了兩本酒店管理的相關書籍,回宿舍刷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