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遇見祁小哥之後,我和笙笙就再沒遇見過什麼能賺錢的事情了,不過還好笙笙有積蓄,而且平日裏除了添置幾件衣服,也沒太多需要破費的地方。再者說,就算有朝一日笙笙變窮了,我腰帶上的小夜明珠也挺貴重,當了就好,這倆小崽子,要怎麼謝我啊——《雪色日記》 黎雲笙正在親自下廚炒青菜煮白粥,大約是太久不碰鍋勺的緣故,如今竟有些不太熟練了,搞得油滴飛濺,擦汗時還不小心抹了自己一臉黑灰。 祁陌進門恰好瞧見這一幕,問了一句要不要幫忙,然後看他一張大花臉,不禁失笑。 “不用幫忙,你那雙手細皮嫩肉的,掂不了炒勺。”黎雲笙示意對方快些離開,“油煙味太重了,別嗆著你。” 祁陌卻並未依言照做,反而悠然自得踱步走近,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用衣袖細致給他擦幹淨了臉上的鍋灰。 “你這雙手難道就適合掂炒勺了?想我當年在湖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處處要人照顧,著實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可如今歲月變遷,記憶裏天真又驕傲的少年,終是在不可預測的世事中,成為了勇敢而獨立的男人。 兩人的目光於一瞬相接,近在咫尺,彼此眼底都有些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最終還是黎雲笙低聲笑了一笑:“沒事不用擦,待會兒去洗把臉就好了。” 那一刻突然有些慶幸,現在的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初七的家中被收拾得很幹淨溫馨,每一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不見褶皺,連角落裏也少有灰塵,窗前素淨的細口瓶中插著幾支摘來的野花,不曉得被施了什麼法術,居然不會枯萎。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裏原先的確是住著姑娘的。 雪色坐在桌前,托腮觀察著躺在床上休息的初七,半晌,她饒有興致問道:“這被麵上的梅花和月亮很好看,是誰繡的?” “是小月啊……”由於身體虛弱,初七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他原本已經要合上眼睛睡著了,然而提到小月,便又嘶啞著嗓子,語調溫柔開了口,“我是元月初七所生,臘梅綻放的時節,所以她就在我所有的布麵上都繡了梅花。” 果然,雪色見他從貼身內衫處取出一枚做工精致的荷包,荷包裏還塞著一條手帕,所繡花紋都與被褥上一致,針腳細密,可見小月很用心了。 然後她便看到黎雲笙和祁陌端了粥菜出來,前者問她:“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在說小月。”雪色隨手接過粥碗,很自然地回答,“平心而論,狐妖想要迷惑尋常人類很簡單,並不需要如此費盡心思待他好,所以直覺告訴我,小月可能真是無辜頂罪的。” 黎雲笙一口氣喝了半碗粥,而後行至床邊將初七扶起,準備喂對方吃飯:“你可知小月被封印在哪裏?” 初七感激地看他一眼,輕聲回答:“就在鎮長家裏。” “那就容易得很了啊。”雪色說,“我們直接去一趟鎮長家,把真相搞清楚不就好了。” “可是……鎮長家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她漫不經心道:“對你們來講可能比較困難,可我們不同——那鎮長不是很信任驅鬼天師嗎?我們就是去給他排憂解難的,他如何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黎雲笙冷笑:“而且我也想瞧瞧,所謂的驅鬼天師,究竟有多大本事。” 傍晚,黎雲笙和祁陌離開了初七的家,一齊前往鎮長宅院,而雪色自覺無聊,便也化作白鳥跟了去,說要瞧個熱鬧。 鎮長聽過家丁通報後,滿心狐疑出門迎接,見是兩名非常年輕的男孩子,則不信任之色更重。 “你們說自己……也是驅鬼天師?” 祁陌微微一笑:“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驅鬼天師可不是誰都能當的,畢竟這祁連鎮中是真的有狐妖作祟,危險至極。”鎮長顯然就當他倆是剛出道的江湖騙子,卻也沒當場趕人,隻是客客氣氣地勸著,“二位請回吧,切莫為區區錢財而枉送了性命。” 黎雲笙懶洋洋接口:“錢是肯定要收的,不過送命倒不至於——鎮長不信的話,不如我把你這座宅門燒掉,展示一下真本事?” 鎮長被他噎得無言以對,眉眼間略有慍色:“無知小兒,你若再敢胡言亂語,可就別怪我派人亂棍伺候了。” “聽聞鎮長宅中先前已經來了一位捉鬼天師,敢問他是如何證明實力的呢?”祁陌負手而立,笑得風輕雲淡,“或者就請鎮長叫他出來切磋兩招,看看我二人是否真的在虛張聲勢。” 誰知鎮長聞言尚在猶豫,忽聽身後傳來頗不耐煩的男聲。 “宵小之輩,也敢質疑我的實力?” 黎雲笙抬頭望去,見對方雖身著道服,眉眼間卻寫滿囂張與自負,戾氣頗重,沒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氣質,觀之便令人心生反感。 他似笑非笑道:“其實我一直心存疑惑,想要和閣下請教,敢問‘捉鬼天師’這一名號,究竟是誰封給閣下的呢?” 那人冷哼一聲:“即使是江湖騙子,也總該有幾分見識的吧?莫非你連大名鼎鼎的南天師都沒聽說過?” “南天師”三字刹那間擊中黎雲笙心髒,他神色驟沉,語氣不覺便帶了幾分陰森森的意味。 “所以說,其實你就是傳聞中的南天師了?” “沒錯,我便是南天師黎子淵。” 這句話方才出口,但見黎雲笙腕間的紅葉手釧已於一瞬化作赤色鋒刃,他身形一閃出現在對方麵前,飛起一腳凶狠踢折了那人腿骨,而後在其跪倒在地的同時,利刃便深深刺入了對方的肩膀。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他在那人疼痛的叫嚷聲中,毫不遲疑拔了利刃帶起一片溫熱鮮血,轉而抵在了後者的頸部動脈上。 “黎子淵?”他傾身靠近對方,眸光冷冽,笑得頗為猙獰,“我師父的名字,也是你這醃臢小人能隨便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