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不是一個人過來,他還帶來了……光明。
沒錯,他手上居然還舉著一支火把,照亮了山洞內大片空間的同時,也映照出了他自己的模樣。
但見此人看起來不過是個身穿白色粗布長袍的中年書生,約莫四十多歲,相貌俊雅,隻是雙眉略向下垂,嘴邊露出幾條深深皺紋,不免略帶衰老淒苦之相,一雙深邃眸子裏也仿佛藏著無數思緒。
而他此時站在那洞門口不言不動,神色漠然,倒好像心馳遠處,正在想什麼事情。
這樣貌氣質雖然令人印象深刻,但無論如何大概也不會將他和“魔教大魔頭”聯係在一起。
但他實實在在便是明教的光明左使者,曾經的“逍遙二仙”之一,楊逍。
李平安當然是不認得這楊逍的,印象中也不是自己所見過的任何一版的楊逍,仔細想了想,如果算在電影版的倚天裏麵,好像的確是沒有楊逍的出場戲份,至於永遠等不來的“大都見”中會不會出現,那就不好說了。
但青翼蝠王顯然不會認錯,他抬起頭來看到對麵那人的刹那便失聲驚道:“楊逍,你怎的無端會在此處?”
楊逍眉頭微挑,似乎才從遐思中回過神來,看了看李平安,又看著被他製住臉色青紅混雜表情痛苦不堪的青翼蝠王韋一笑,卻絲毫沒有急迫的意思,閑庭信步般接著走進來,一邊還說道:“我之前無意間在附近的小鎮上發現了蝠王的身影,就讓手下人留心蝠王的行蹤。可惜他們跟不上蝠王,那就隻能我親自出馬,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總算是找到了這個地方來。沒成想,倒是剛好碰到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又對著李平安伸手懇切言道:“這位少俠功力深厚,莫說蝠王,恐怕我楊逍也有所不及。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不妨就給楊逍一個麵子,放過蝠王一馬,他日必有厚報。”
李平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日我放過他一馬,那昔日被他吸血的那些人,他可曾考慮放過一馬?”
楊逍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這是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少俠既然知道蝠王深受寒毒困擾,那也該知道,他若不吸血,便隻有死路一條。雖說行為不妥,但終究有其道理。而今日少俠放與不放蝠王,對你都無任何損傷,既然如此何不行個方便?”
“哦?”李平安嗤笑一聲,說道:“楊左使倒是懂得詭辯那一套,那我也不妨直說。有此時之果,是因為有先時之因。青翼蝠王如果不主動招惹上來,那我李平安雖然嫉惡如仇,卻也不是個喜歡自己填麻煩的人,即便路上遇到,也隻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既然他主動招惹上來,害得雷姑娘驚嚇一場,那就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楊左使想要詭辯,在下也想要算算賬,一筆自然便是為了這位雷姑娘,一筆是為了那些被他吸血的無辜之人,還有一筆,則是為了我自己。畢竟方才,我也被他吸了血。這三筆算下來,我倒是突然覺得,讓他就這麼死了,反倒是便宜了他。”
楊逍雖然本就猜到對方對明教事宜頗多了解,所以才會一開始就主動報上自己的名號,但此時得到證實還是心中微微震動。
要知道明教分裂尚在清廷南侵之前,看李平安年紀不大,那時候才能有幾歲,能懂得什麼?
說起來,要不是李平安自從下山以後頭上再也沒有長過毛,為防被人猜疑所以幹脆讓小冬瓜專門幫自己做了一個可以長久使用的頭套,現在要是頂著個光頭站在楊逍麵前的話,他恐怕會更加驚疑不定了。
而再聽到接下來李平安那一套一套的連珠炮式發言,總是智珠在握的楊左使也不免有些憋氣,緩了緩才勉強笑道:“李兄弟說的不錯,蝠王的確該死。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死在此處,而且他死了又能如何贖清他的罪孽?小兄弟既然知道我明教,那也應該知道我明教是作甚……”
李平安卻是一下就想到了他接下來想說什麼,也不管他順杆往上爬的稱呼改變,立刻便生硬的打斷道:“我不在意這些,我不是官府衙門,我無權審判於他。我能夠做的,隻是送他去黃泉地府,去見見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楊逍莫名一滯,雖說他還有話可說,但想也知道不管他會不會繼續說下去,李平安都肯定會原原本本頂回來。
他這些年已經很少碰到這種情勢完全處於人下的時候了,李平安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嘿,臭小子,要殺……就殺,哪來、哪來那麼多廢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狼狽樣子被老友看到了,有些惱羞成怒,又或者是看楊逍都被駁得沒話說了,韋一笑此時反倒突然能豁出去了一般,嘴上說的硬氣,動作也絲毫不慢,原本是抗拒的,這時候竟然主動又扒拉到了李平安的脖子上,然後準備再次狠狠咬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