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山說著說著就想拍桌子了,想想懷裏還抱著個娃,又把手放了下來。

“第二,丫頭七歲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這回蘇老栓可不敢再接著了:“青山哥,這事兒可就不成了,您看,敏丫頭那是因為他舅在城裏,學費也是他舅出的,咱村裏沒學校,要上學最近的也得去下山村,那得翻幾道山梁子嘞,你看看咱家強子從縣裏回來以後不也在家閑逛呢不是……”

“行。我也不為難你。老子之前在部隊也學過兩個字,以後白天就把瑤丫頭,楠小子送到畜牧隊,沒人教老子自己教。”本來也沒指望你們。蘇青山完全掌握著談話的主動,他的話讓蘇鐵牛都想不出話來反駁。

突然,一道弱弱的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我不白在蘇爺爺家吃閑飯,畜牧隊打豬草喂牲口的活兒我都能幹,家裏的兩頭任務豬都是我養的,這活我熟。隻求隊裏給三兩個工分,把我倆的口糧撥到蘇爺爺名下。”

蘇青山低頭,就看見女娃那一頭枯黃的頭發和額頭上纏著的紗布,襯著她那小身板,看得人心酸,而此刻,這小人正掙紮著要下地去。

蘇瑤今年七歲了,可身形長得小,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樣兒,蘇青山抱著她,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可蘇瑤活了兩世,早就是成人的靈魂,就這麼躺在一個成年男性的懷裏,她這心裏實在過不去那道坎,哪怕是自家親爺爺也不行。

蘇青山看小娃堅持,就把著她站在了地上。蘇瑤回頭衝著蘇青山鞠了一躬:“謝謝蘇爺爺。”

這聲感謝是發自肺腑的,她昨晚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應該去找誰來幫她。唯獨記得的,就是前世她有一次餓急眼進山找食的時候,這臉上有疤,樣子很凶的蘇爺爺剛巧碰到她,給了她兩個大大的雜麵饅頭,還把她帶出了深山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不懂事,還怕得要死,即便人家救了她,她卻聽信了蘇家人的話,說他是土匪頭子要吃孩子的,後來一見了他就躲。現在的她懂了,傳言和外表是多麼不靠譜的東西。蘇青山就算是看著再嚇人,他對自己的心是熱的,這就足夠了。

屋裏的三個人都沒說話,乍一聽,蘇瑤這要求看起來有點胡鬧了,但蘇青山卻是聽得眼前一亮,工分劃到了他頭上,糧食領到了他手裏,兩個娃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他家裏吃飯了,就算戶口沒遷出來,形式上也差不多了。至少,他的工資是足夠老少三口子吃飽肚子了。

可蘇鐵牛和蘇老栓的臉色卻鐵青了。工分記給孩子這個沒話說,以前也是這麼做的,可糧食送到蘇青山家裏,不就等於是蘇青山在幫著蘇家養孩子了嗎,這哪成!在村裏這不得是羞臊死人的事情嗎。

蘇瑤知道自己提的要求不好實現,可不這樣,她和弟弟的死活就還得掌握在那死老太婆的手裏。

蘇瑤想到此,眸光微冷,麵上卻泛起了一片淒涼,眼角掛上了幾滴淚珠,更顯得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