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一個對普通人的生命,沒有半點敬畏的修行者,如果任她強大,任她在這世間逍遙,那對這個世間的普通百姓將是何其的不公。
紫玉身為女人,對那些孩童的遭遇,不但視若無睹,反而利用世事艱難,百姓生活困苦養不起孩子,從中進行買賣牟利。
當前社會即便買賣人口合法,稍微有點良知的牙行,都不會把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往火坑裏推,何況還是修行之人。
這才是周九如最憎恨紫玉的地方。
自己帶大的孩子,浮雲大師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了然一歎,道:“紫玉就算惡貫滿盈,但她卻沒有觸犯大秦律,你用什麼理由把她一直關在大理寺?”
聽老祖這語氣,是打算叫她放人。
周九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便一副垂首聽訓的模樣,不聲不吭。
氣氛一時有些凝住。
浮雲大師茶也不喝了,放下茶盞,繃著臉又問道:“你對她濫用私刑,憑的……又是什麼?”
“紫玉是沒有觸犯大秦律,可她的確作惡多端,這樣的人,受點懲罰又怎麼了?”周九如淡淡地應道。
她就是不明白,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他們祖孫二人在此爭論。
難道是老祖在這萬佛寺修行久了,沾了廟宇的香火氣,菩薩心腸又開始作祟了?
反正她不曬脫紫玉幾層皮,是絕對不會放紫玉出獄的。
浮雲大師揚眉,視線聚在周九如那張憤怒又委屈的小臉上。
這孩子,她知不知道,她是大秦的公主,不是江湖行俠仗義的俠客,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
身為上位者,利用手中的權利,堂而皇之對並沒有觸犯律法的人施虐。於公,有損她父皇立新朝,以法治國的威信,於私,很容易讓她迷失本心。
畢竟,以她這樣的年齡入道,放眼神界,也是前無古人,他不得不謹慎。
“天壽,你明明知道紫玉有病,她的皮膚一旦接觸陽光,便會潰爛不止。你還吩咐侍衛,天晴時,扒掉她身上的衣服,打開地牢頂上的蓋子,讓她沐浴在陽光下。”
“你這種折磨她的行為,跟你心裏所厭惡、所痛恨的人和事,又有什麼區別?”
浮雲大師眉眼含厲,此時的語氣,竟比外麵肆虐山野的北風還冷冽。
衛斯年頗有些不服的道:“周周這麼做,也是為了懲罰作惡的人。對待惡人,難道不該如此嗎?”
“《法華經》有雲:若有菩薩行世俗忍,不治惡人,令其長惡敗壞正法,此菩薩即是惡魔非菩薩也。”
這孩子還真敢說。
言下之意,如果菩薩不懲罰惡人,令惡人敗壞正法,那連菩薩也成了惡魔。你就算是位得道高僧,也不能這樣是非不分偏袒惡人吧?
他這個眾人眼裏的高僧,還真是失敗,被小輩當麵暗諷。
浮雲大師無聲的笑了笑,連忙擺手,製止衛斯年繼續往下說。
他道:“二郎,你先別急著護短,我還聽說,天壽嫌冬日的陽光不夠灼熱,為此專門向將作司定製了十麵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