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背負了萬斤鉛鐵，沈孝秀沉重地進來在聖女身邊跪坐下，從後緩緩抱住一大一，哀聲：“你別這樣……”
烏雲珠已徹底魔怔，目框潮紅，嫣然一笑：
“五哥，你看衝兒精神多了，剛才還跟我商量要去參加賦測試……”
她以半帶抽泣半是歡快的音調忽急忽慢絮叨著，前言不搭後語。
扶妻子雙肩的手張開又握緊，沈孝秀昂頭狠狠閉了閉眼，吸氣：
“我求你了，別這樣……”
顧倩倩坐在幾步開外，瞧得觸目驚心之餘也跟著難受。
太慘了！那些殺千刀的造孽，為什麼非要……沈衝根本半分壯誌雄圖都欠奉，從未想過要礙誰的路。
她不由暗暗以此為戒，告誡自己警惕：
什麼不能隨便死了，不然就該輪到老爸老媽坐這裏開哭。落兒煞、沙蛹車地下城那兩次都好懸，日後定要多多謹慎，安全第一、千萬惜命。
眼見妻子喚不醒，沈孝秀的痛徹心扉表露無遺：
“衝兒……死了啊！”
這句話雖輕，卻像無形中打破了什麼微弱平衡。烏雲珠身形瞬間定住，眼神漸漸驚惶一寸寸往懷中艱難地移去，像是愕然發現了世界上最恐怖災禍。
壞了。顧倩倩簡直不忍看。
可，預料中的情緒爆發並未出現，烏雲珠目光明顯一陣恍惚迷離，隨即顯得更為困惑茫然：
“五哥，的什麼胡話？我們衝兒這不好好的嗎？你是不是病了？”
精神錯亂常常源於真實情況太過殘酷，大腦產生自我保護。
“……”沈孝秀表情苦澀，任由妻子伸手撫上額頭。
許是感覺勸服無望，他將錯就錯變換方式向其懷中幼兒伸手，柔聲道：
“你也累了，換我來抱會吧。”
烏雲珠本能地猶豫，卻未抗拒任由其施為，還低頭吩咐：
“那……衝兒乖乖的，跟你爹先玩會兒。”
涼而輕的瘦屍體入手，沈孝秀仿佛心肺被狠狠戳傷，疼得五官都揪起來。
他皺著鼻梁、呲牙、腮幫咬死，隨即目光瞬間轉銳利，似乎已作出什麼決定。賦劍修畢竟非普通善男信女。
身側烏雲珠卻毫無知覺，親昵地往丈夫懷裏望去，仿佛那張僵硬臉還能會笑、可以回答：
“過幾日便是衝兒生日，跟娘講，寶貝想要什麼？”
顧倩倩擰眉，胸口堵、眼睛酸，泄憤似的起勁拽扯大香蕉皮降世金蓮。
沈孝秀思維始終保持清醒，克製著跪坐起身輕輕道：
“我帶衝兒出去玩。”
烏雲珠先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略驚疑防備：
“等等，你要去哪！”
懷中兒僵直的胳膊打斜無力垂下，沈孝秀頭也不回加快腳步：
“去他該去的地方，孩子也累了。”
如同親見最可怕的噩夢景像刹那化為現實，烏雲珠猛然省悟，歇斯底裏尖叫前撲：
“不要！你回來！把衝兒還我！”
沈孝秀咬牙低頭迅速擺脫妻子，走。
顧倩倩麵前巨變突生。
黑暗裏披著滿身月華的烏雲珠，赫然竟像成了枚人型夜明珠。寒風中長發飛舞，身體由內至外綻放出堪比千百隻螢蟲集結的皎潔白芒，且光明漸盛至耀眼銀白，幾秒鍾內更亮到幾乎無法直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