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道武帝早早起來,洗漱一番便要去早朝。

前世在謝思安還在時,道武帝都保持著勤勉親政、愛民如子的形象,形象崩塌得在數年之後。

謝思安故意做出沒能起床的姿態,在道武帝起身時,還皺著秀眉把被子拉過了頭頂。

“別悶著。”

道武帝輕輕替她把被子拉下來,低頭想吻在她額頭上。

哪想謝思安直接轉了個身,他的唇隻擦在了她的鬢角,弄得道武帝又好氣又好笑,揉著她的腦袋:“這麼困?”

“累……”

謝思安勉強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睡眼惺忪地對著他呢喃:“這就要走了?”

“快到時辰了。”道武帝摸摸她的額頭,有些憂心忡忡地,“沒有燒啊,怎麼臉紅成這樣?”

謝思安拽著被角歪過頭,裝出不想接他這話的樣子。

欲拒還迎,欲語還休。

道武帝哪裏是什麼毛頭子,他立即明白了過來,“朕晚上早些來,好不好?”

謝思安有些不情願地:“太乏了,身上不舒服。”

“那請太醫來瞧瞧?”

謝思安心底冷笑:太醫?哪門子的太醫?替你奪我命的太醫嗎?

她愁眉不展,勾上道武帝的頸項:“不瞧,都是庸醫,就會開苦藥。”

“良藥苦口,思安聽話。”

他瞧了眼屋外,候他上朝的宦官已然是焦急萬分,謝思安自然也是瞧見了的,她委屈地推了把道武帝。

“皇上快走吧,臣妾可不要給朝臣們恥笑。”

道武帝大笑,又逗了她幾句才匆匆離去。

等道武帝一走,謝思安立即沒了剛才的困意,她坐在床頭等著倚華來找她。

倚華看見昨日的事後怕露出馬腳,今日一早都避著道武帝,直到他走才出現在殿內。

殿內其他宮女都退下後,倚華湊在她耳邊問:“姐,咱們要不要和丞相通個氣?”

“以後自然要,但不是現在。”

倚華不懂,謝思安朝她莞爾,“咱們別急,眼下不是還沒發生什麼嗎?”

“等發生就……”

倚華覺得,等真發生就晚了。可謝思安心中直歎氣,哪裏會晚,明明從一開始就全是錯。

“新帝登基,我做什麼都要利弊權衡得失,你懂嗎?”

謝思安還不想貿然撕破現在的平和,去挑動伯父與道武帝的對立。

道武帝的生母畢竟是琅琊王氏,王氏和謝氏在朝中默契合作多年,當初謝方衝選擇道武帝,一是老清河王與王氏的姻親,二是道武帝娶了謝思安。

司馬加王謝三家的結合,在大肅形成了新的權力三角。

後來他遲遲不動道武帝,也有怕琅琊王氏與謝氏離心的緣故。謝氏再強,獨木難支,謝方衝怕重蹈晉國智伯瑤的覆轍。

智家是三家分晉前比趙魏韓更強大的家族,最後卻被趙魏韓聯手打壓亡族。

伯父那時候不知道,王棠之最後選擇了他而不是道武帝。

倚華跟在謝思安身邊多年,對朝堂的敏感也有了解,“姐考慮周到,那您還得通過什麼氣?”

謝思安用自己的左手搭上右手的寸口,“我近日有些疲乏。”

倚華一驚,下意識問:“您不會是有喜了吧?”

“你仔細想想?”

倚華被一提示,倒想起謝思安的榮份才過沒多久,還來不及懷上。

她倒抽口冷氣:“您不會懷疑……”

她一下無法接受,“隻是陵寄奴一個而已,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也怕是我想太多,不過有備無患,我得要一個皇上管不了的人。”

來謝思安和道武帝成婚兩年,以兩人過往之和睦,早該有個一男半女。

上輩子遲遲沒有消息時,謝思安急過惱過,道武帝反而勸她別去想。如今想來,人家當初就沒想讓她生。

又或許,沒懷上的根子,也早早就埋下。

倚華盤算了下後:“姐,找個自己人不難,但找個不對皇上實話的自己人,難。”

道武帝靠著深情麵具,名正言順地盤問所有進出椒房殿的太醫,謝思安當下根本分不清誰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