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一時間安穩地在春華園住了下來,春華園便是大政殿與椒房殿四麵圍繞的春夏秋冬四園之首,在眼下陽春三月的好季節裏,堪稱紫微宮景色第一。
兼之謝思安吩咐尚宮局挑足人手去春華園伺候,又搬去紫檀與黃花梨家具各一套,象牙椅珊瑚樹寶石花無數請老王妃挑選,如山如海的珍寶弄出了好大的動靜,讓尚宮局紛紛議論皇後的孝心。
這還不算,謝思安又囑咐禦膳房必得為出家的老王妃盡心準備飯食,每日午膳晚膳她都會親自去春華園陪侍,每有新菜必得為老王妃親嚐。
這般姿態倒引來了老王妃的幾分親和,除開前兩日的生疏,漸漸老王妃每每見到謝思安都會用她那沙啞的嗓音親切喊一聲:“安來了。”
相比之下,離春華園更近的道武帝所表現的親厚就差了遠了,他每日點卯即止,明麵上隻:政務繁雜。
他繁雜他的,謝思安忙碌自己的,她在老王妃麵前曲意迎合、伏低做,顯得那麼人畜無害、真善良。
她每日都會閃著自己無辜的眼睛,央求地問:“母親可有什麼地方不習慣的?這外麵會不會吵著您?”
她這話時心翼翼瞧著園子的側門,那裏正通向麒麟門旁的宮道,在政務繁忙的時候,每日到半夜都有大臣往來。
“皇上政事多,我不礙的。”
老王妃這一刻正在品茶,謝思安精挑細選的白玉茶盞裏盛著雪裏紅茶,散發著嫋嫋清香沁人心脾。
這般好茶連老王妃都不由讚歎:“真是好茶,我年少時也跟隨母親品過珍品無數,卻沒有一杯比得上皇後選的這些。”
謝思安坐在一邊替老王妃剝著核桃,嬌俏一笑:“我還不知道您的生母也是衛氏,過去倒沒聽老王大人起過。”
王稟生前常出入拒霜園,謝思安從喚他一聲“伯伯”,自問對王氏的事了如指掌,卻沒想有這遺漏。
“他是庶出,我乃嫡出。美人多薄命,我母親活的也不長。”
謝思安手中的核桃夾子都停了下,大肅重嫡庶之分,庶出出仕為官都要低人一等,官居一品的王稟是庶出之事竟然甚少有人知道。
老王妃機敏地發現了謝思安的反應,她輕笑一下:“反正我父親隻有哥哥一個兒子,我母親認下最親兒子也沒什麼。哥哥又是王氏這一輩最爭氣的,嫡庶早就不重要了。”
她從謝思安手裏撚過剝好的核桃仁,隨手扔在口中,淡漠地:“人生在世,何必在乎那麼多尊卑禮節,我們都已經出身高門了,再高還能高到哪去?一身富貴,不就是老賞飯吃,讓我們活得高興用的嗎?”
謝思安靦腆笑笑,聲了句“是”。
這時,屋外響起一陣喧鬧,謝思安皺著眉問:“倚華,去看看又是怎麼了?麒麟門還能不能有點安生?”
她又轉過頭和老王妃:“當初想著春華園離皇上近,景色又是一絕才讓您來住,沒想到擾您了。”
“無事,清心庵少有人往來,我就當多聽點人聲,也高興。”
老王妃的聲音一直沙啞,總覺得像蒙著風寒,謝思安又關切問:“母親的嗓子不要緊嗎?要不要讓太醫再瞧瞧?”
“沒事,一直如此。”她瞧見倚華去而複返,隨和問,“沒什麼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