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煙古墨縱橫,寫出此君半麵。”
這無疑是一句好詩,特別是“縱橫”與“半麵”用得極為巧妙。隻是曆來好詞好句,但卻不一定會是好的韻意。
粵西這邊的學子卻強忍著拍手稱讚的衝動,眼睛的餘光睥向了一旁的吳桂芳,心裏泛起了一絲擔憂。
“哈哈!狂妄!”
“看你這次怎麼死!”
“僥幸中了一個解元,卻連參政大人都不放眼裏了,嗬嗬!”
……
與之相比,先前起哄的粵中舉子心裏卻是得意無比,鄙夷地望了林晧然一眼,然後幸災樂禍地等著吳桂芳的暴怒。
這句詩無疑是有點打吳桂芳的臉,這句詩的意思類似於“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其實話意不錯,但用的場合卻不對的。
如今吳參政大人讓你來題畫,自然是想讓你對他的這副畫進行吹捧,結果你卻偏偏來了這麼一句,不是打臉又是什麼?
正是如此,粵中的那些考生心裏很高興,想看這個搶奪他們解元之位的子吃癟。
“好!好!”
正是這時,兩個“好”字突兀地在宴會中響起,第一個“好”字像是有感而發,第二個“好”字則像是經過深思的評價。
“怎麼這樣?”
“真是見鬼了!”
“我怎麼覺得寫得很一般呢?”
……
粵中的舉子尋聲望去,卻是一個個都是呆若木雞,難與置信地望著座上的尹台。
咦?
不要粵中的舉子,哪怕是心向著林晧然的粵西舉子亦是愣然,驚訝地望著座上的老者。
卻見今晚一直魂不守舍的尹台,這時卻是流下了兩行濁淚。
一時間,整個宴會的目光都落在尹台的身上。
大家看著尹台如此大的反應,不由得麵麵相覷。卻是誰都不夠明白,主考官大人為何突然間哭泣,這詩似乎沒這般大的威力才對?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知魚之樂,焉知魚之痛?
尹台作為此次宴會的主角,成為七十五名新科舉子的恩師,但卻難掩心中的失落。
雖然很多人都在猜測著,此次他被任命為廣東的鄉試主考官,是不是已經受到了上層的關注,進而有機會回到北京六部擔任待郎,從南京的泥澤中爬出。
隻是以著他對朝政形勢的判斷,卻知道不會有這一種可能性。能夠從南京爬出的,要麼是黨爭中的勝者,要麼就是能成為嘉靖帝的有用棋子。
但如今的首輔嚴嵩對嘉靖是言聽計從,簡直就是無微不至,根本就是無孔可鑽。隻要能讓嘉靖開心,嚴嵩能夠將下的黎民百姓置於水火,試問有著這樣“盡心盡力”的首輔,嘉靖何須來南京找聽話的人呢?
而在黨爭中,他打一開始就錯站清流的隊伍中。為官三十六載,仍然不得誌,最終更是被打到南京養老,成為官場中的失意人。
不過,他雖然明悟得有些太晚,但就在前陣子,卻有一個巨大的機會擺在他的麵前。